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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门的荒院。院中的乱草。草中的径。径傍开着花儿的两株桃树。桃树后的一间凹形平房。平房的大门开着。积满尘土的门口。门楼飞檐,墙角挂满了蛛网。若不是肉埔魏二赌咒誓,孟兰皋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好友卫鞅的家。孟兰皋站在这荒凉的院门口,左看右看的十分犹疑地迟迟不敢迈进这个院。可这院的特征,处处符合别人告诉他的特征啊。于是,他探头探脑的,对着院喊了一声:“有人吗?”院内无人回答,静的可怕。这哪像有人居住的院,跟荒弃多年似的。孟兰皋只好走进院,再走进敞开的屋门一看: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正准备抽身而返的他,一眼看到北窗下有个人影。他止步再看,才看清窗下一榻。榻上一案。榻上、案上堆着的竹简中,伏着的一个人,正在用心刻简。他仔细一看,不是他的好友卫秧,又是那个。于是他惊喜万分的一声呼喊:“卫鞅!”喊声中,伏案之人浑身一抖,手中的刻刀啪地一声,掉在简上。“兰皋,孟兰皋”卫鞅从榻上一弹而下,扑向好友。咚、咚!两个好友,互击对方左胸一拳后,朗朗大笑起来,边笑边走到榻前坐下。七年不见。兄还是刻苦异常,弟不如也!七年不见。见之誉夸,妄赞之习不改也!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老友仰天大笑。笑后,孟兰皋一把抓住卫秧的衣袍,拖着就外走。边拖边:“卫鞅!院外桃花正浓,春景妩媚。我等何必在这昏暗之屋,相叙七年别情。何不如同窗之时,携酒郊外,畅舒豪情?”卫秧挣了挣孟兰皋抓着自己衣袍的手,看无法挣脱,就放弃了拉扯,脸色黯然的灰心道:“罢了。逝者如斯,同窗无悠踏青之豪迈,已一去不复返了。不瞒皋兄,对景、对色、对事,兄早已意尽。我只为胸中之识,能留后世,方奋激刻简而苟活。”孟兰皋一声长叹:“悲呼!壮呼!唯鞅兄也。士子之命,悬于权贵之手。权贵不用,士子无奈而欺竹简。一竹、一刀,士子随手可捡。一天、一月、一年之时光,士子随时可泄。鞅兄之奇才,也难逃士子无奈,泄愤于竹简之命也。可叹啦、可叹啦!还是出去走走吧!在这霉气十足之屋,不光鞅兄哀而刻简,恐怕兰皋我,也要步其后尘啰。”卫秧跟着一声长叹后,竟然昂毅然道:“皋兄,哀而刻简,留士子精血于后世光美,也是士子之职业。有何可悲?你步其后尘又有何不对。我留给后世的,全是经帮治国的良策。今世不用,后世肯定会用,并会用我留之策,创一强大霸国,七国一统。不信,你看…”孟兰皋摇着手道:“不用。鞅兄之策定为稀世之室。可皋不明白,为何鞅兄断言今世不用乎?好了。你定是被霉气熏昏。走!今天非出去换个新气鲜景不可。走!”着,就拖着卫秧,往外走。卫秧哪有心思出门,就是七年不见的老友来了,也不想出门去抛头露面。于是,他就边挣边问:“拖啥?就在屋里嘛!唉,好、好、好。你拖我到哪?孟兰皋道:“到郊外。”“哪个郊外?”卫秧跟问。孟兰皋笑答:“北郊涑水。观景垂钓。”卫秧知道老友为人,不可能无事而来,肯定是知道自己窘迫,来帮自己来的。这句观景垂钓,就是关键词,露出孟兰皋的来意来,于是胸有成竹的问道:“学子牙也可。(子牙。西周开国大臣姜子牙68岁渭水垂钓遇文王为大臣,共兴周朝)但文王何在?”孟兰皋微微笑道:“到时自现。”卫秧心里想到:你还跟我玩神秘?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魏国已经没有什么留念的了,不到老友真的给自己找个好饭碗,不到老卜祝的话酒验在孟兰皋的身上。于是,呵呵一笑:“走就走!你反正经常是反客为主的人。”
卫秧就这样,被好友孟兰皋,从霉的屋子里,拖了出来,来到了北郊。北郊。涑水的一各河湾。春暖花开,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垂柳下,学友俩席地而侃。兰皋遥指安邑问:“东依景山、北傍涑水,好一座王者之气的安邑城能一统六国乎?”“从地脉看,不能。因中条山切断王气与中原相接的地脉。真可惜,武侯之能臣数百,建安邑时。为何无精通地脉之士?不然,哪会……唉!”卫鞅头也不回的暗然而答。“唉声叹气,好象不是鞅兄本性。莫不是鞅兄已习惯了中庶子的生活,准备居中庶子而终老?”孟兰皋看着卫秧,咄咄*问。卫秧被老友的咄咄*问,唤起当年求学时的激情,挥舞着双手,慨然激扬的道:“什么?当年你我同登濮阳楼。你听过我的誓言:不为名臣,枉为鞅生!中庶子,生不如死也。皋兄。我虽潦倒,但我仍然在想:命运究竟会安排我哪一天用平生之学,创造出一个辉煌的治国奇迹?中年乎?老年乎?……”孟兰皋鼓掌而赞:“哈哈!鞅兄豪气不减当年。可喜、可贺!”“何喜、何贺之有?鞅已虚度年华三十六,扼腕长叹无国识。鞅常对天而恨,生不能与李悝、西门豹同时!”卫秧愤而怒道。孟兰皋哈哈一笑:“哈哈!从此你就哀而刻简了。兄可否一问:鞅兄!你若真与李悝、西门豹同时,魏武侯能让你一展所学?”“能。”卫秧肯定的回答。孟兰皋瑶瑶头,喝了口水后,缓缓驳倒:“能吗?皋看不能。因为治国能臣,事是审时度势。可鞅兄你呢?只会怨天忧人。”“我!?怨天忧人?”卫秧不相信的看着孟兰皋,犹疑了。“不是吗?纵观七国,你争我夺战争连年,天下大乱。而乱,就是为能臣提供了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势。没有乱,哪来能臣的治呢?”孟兰皋竭声问道后,转而厉声斥责卫秧道:“你叹生不逢时,不就是怨魏王不用你。你只记得魏。可魏又有什么前途?从魏武侯*走吴起,就开始自掘坟墓。一个只知享乐、喜听朝歌的主公,能思进取、能容创伟业的人才吗?鞅兄!你怎会恋之不弃呢?天下大得很啦!”孟兰皋的话,犹如巨锤锤在卫秧心里。是啊!我怎么会这样呢?可不是我想这样的,是环境把我*成这样的。我想走,可我往里走?天下虽大,可无容我之地。他看着好友,对好友解释着:“这些我都想过。冢宰也劝过我走。齐相驺子也多次代齐王请我入齐!可都不是真识我才。我去后,还不是与在魏一样。茫茫七国,无鞅立锥之地也。悲呼!叹呼!”孟兰皋知道了好友有走的心思,就足够了。他欢欢一笑:“好了,鞅兄!你现在已经身处绝地,无路可走,所以悲而又叹。可你自称才过吴起。昔日起仅用五年,就使一个破败不堪的夷楚,强大的问鼎周室而六国惊。那,你要何样条件,方展你之雄才?”卫秧一听,早就乱熟于心的话,脱口而出:“有强国之夙愿的主公,有能识我才的明主,有让我尽施所学的权柄。”孟兰皋抚掌而道:“就这啊?好。行,我给!”“你?”卫秧那里相信自己的好友。“给不了?”孟兰皋知道好友多疑,故意调侃的反问。“哪里!这与你所为之事不相连。”卫秧知道自己过分了,好友为帮他,跑到魏国来劝自己。可自己还怀疑好友,于是忙着解释。谁知孟兰皋根本就没有怪卫秧的意思,而是一股能帮到朋友后的喜悦,洋溢在脸上,满面欢笑的道:“哈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啰?莫还是七年不见的好友。鞅兄,你看!”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卷告令,展现在卫秧眼前。
卫秧疑惑的看着竹简,问道:“谁的告令?”孟兰皋嘴角骄傲的一翘:“秦国公的《求贤令》。”“啊!”公孙鞅从孟兰皋手中一把夺过之后,展开一看:昔我缪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光美。会往者历、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復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好、好、好!”公孙鞅看完连声赞好,羡慕之情尽溢其表。他在一阵激动之后,突然长叹一声后,呆望涑水。“哈哈、哈哈——!”孟兰皋抚掌大笑的侃道:“叹气是叹不出秦国公的重用的。涑水里也无举荐你,一蹴而执秦柄的举荐人。”卫秧转过头来,看着好友道:“知我者兰皋也!皋兄,这次不能再步魏尘,去了就要轰烈六国。所以,得有人举荐……”“兰皋知道。兄早为你备好入秦诸事,只等你决定而已。”孟兰皋拍着胸道。“你有故友事秦?”卫秧惊喜的问。“算有。秦公宠臣,嬖人景监。”孟兰皋微笑而答。“你——!兰皋,你怎会认识个嬖人?不要。”卫秧潜意识的反对,脱口而出。“唉——!皋没想到,士子的恶习,鞅兄也有哦。你是怕别人你!你借嬖人进身,有失士子身份、声誉。成大事者重目的,重结果。凡重手段者能成大事乎?”孟兰皋口气严厉的指责着卫秧,痛惜之意,尽显脸上。“这……倒也是。”卫秧吞吞吐吐的应着,一下想起那个他向老天誓的那个雷雨天。孟兰皋不知道那个雷雨天的誓,还以为好友被自己服,于是很得意的笑着,拿出一捆竹简,递给卫秧后,欢欢的道:“景监是我老友之弟。由秦公第一宠臣荐你,还不是举手之劳。拿着!这是给景监的信。”“这……”老友考虑的如此周到,很是让卫秧过意不去,顿生出不好意思之感。“不推、不谢。成大事后莫忘勇退。”孟兰皋阻止着卫秧的推辞,语气真挚的嘱。“你——不去?”卫秧这才知道孟兰皋不去,是专为自己事秦而来,于是不解的问。“山中闲人。况无兄之才气、胆识。兄只等你功成身退后,痛饮尽欢。”孟兰皋倒是洒脱,将心中所想述给好友之后,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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