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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振业耳通目达,必然和谭盛礼说了外边传言。
平心而论,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此次能考上全凭谭盛礼指点,要不然仍是落榜的,以为谭盛礼担心他,他道,“既得志,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你不用担心我。”他急于回家是不想给谭盛礼招惹是非。谭盛礼博学多闻,几位公子才华横溢,过两日学子宴上,定会有人请他们吟诗作对,自己才疏学浅,跟着去不是给谭盛礼丢脸吗?
“甚好。”谭盛礼进屋,垂眸看向桌上的书,旁边有几页纸,是他给赵铁生布置的明算功课,还剩下两题没做。
注意到他目光,赵铁生愣了愣,“这两题任我抓腮挠头也无从落,明算这门,他半路出家,底子薄,稍微难点的题就不行,纵使能看懂书,答题却不会融会贯通,笨拙得很。”
“无妨,待会我与你说。”谭盛礼想说的是其他,“赵兄再住两日罢……”伤人之言深于矛戟,他道,“高第者,必有忌之者妄言疑之,赵兄学识过人,坦然处之即可。”
“不以疑言惧之,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久之,人必闻。”谭盛礼安慰他,世间多有小人作祟,若次次避之,迟早退无可退,最好的办法是不予理会,自行其是,时间长了,人们必能看清其品行,不受小人蛊惑。
风吹起桌上的纸,赵铁生伸手压住,“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铁生面露动容,“还是谭老爷颖悟绝伦。”
任何时候,谭盛礼三五句话就让人豁然开朗,赵铁生感慨,“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赵兄严重了。”与人善言,暖于布帛,谭盛礼由衷敬佩赵铁生坚持不懈的信念,不想他被恶言所伤。
“谭老爷说得对,等学子宴后我再回。”
改了日期,谭振业又出门与约好的商家说了此事,对方说愿意等赵铁生两日,郡城回安乐镇说远不远,能与秀才公同行实属幸事,何况出面的是谭家,商家更乐得卖谭振业这个面子,谭振业回来说起此事,赵铁生不好意思,“给小公子添麻烦了。”
“赵叔太见外了。”谭振业看了眼神色平静的谭盛礼,不再多言。
晚饭过后,识地领着木棍去屋里受罚。
木棍被谭盛礼悬挂在堂屋墙上,谭振业握着进屋时,被书房的谭振兴无意看到,他双目圆瞪,无比兴奋地冲谭振学招手,“快看,三弟拿着木棍呢。”
灯下研磨的谭振学无语望天,“大哥,白天跪得不够久吗?”等着吧,等谭振兴后背的伤好,挨打的日子就又开始了。
谭振兴趴在窗棂上,卯足劲的伸脖子看,心里不以为然,“我就看看,你们说三弟犯了何事啊?”
今日谭振业出去过两回,不像惹事的样子,到底因何事挨打啊。
“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哥还是专心做你的事吧。”谭振学展开纸,提开始写文章。
留谭振兴兀自哀怨,“兄长关心弟弟怎么了……”
谭振业这人抗打,无论谭盛礼怎么打从来不哭,任谭振兴屏气凝神如何细听都听不到上房动静,正准备偷偷出去看看,这时,上房的门开了,谭盛礼拎着棍子出来,“振兴……进屋来……”
谭振兴遍体生寒,不住地甩头,“父亲,不关我的事啊。”他都没出门,绝不可能闯祸,但看谭盛礼在那等着,他不敢不去,反手扶着后腰,姿势僵硬地去了上房。
本以为逃不过顿毒打了,谁知父亲没有揍自己不说,也不罚跪,挨了打的谭振业还向自己赔罪,谭振兴诚惶诚恐,和谭振业道,“父亲常教导我们,兄弟相互扶持友爱谦恭方能外御其务,我身为兄长,理应大度包容……”
谭盛礼侧目望着窗外月景,不露声色,谭振兴偷偷瞟两眼,讪讪地问,“父亲,儿子说得可对?”
“先听振业说说什么事吧。”谭盛礼语调平平道。
有谭盛礼在,谭振业不敢糊弄谭振兴,如实把买宅子的前因后果说了,谭振兴瞠目,“唆使我找父亲买宅子竟是利用我……”由不得他不惊讶,因为这件事,他和谭振学谭生隐都挨了打,结果竟是遭谭振业算计的,如何要他不生气,他颤抖地指着谭振兴,骂道,“好你个蛇蝎心肠的坏……”
声音太大,震得谭盛礼耳朵疼,他皱眉看谭振兴,不知是不是吓着他了,落在谭振业肩膀的手突然放轻,语气骤然转好,语重心长道,“坏弟弟啊,哥哥的坏弟弟哟……”
说这话时,他小心观察着谭盛礼表情,见谭盛礼沉默,他心里摸不准谭盛礼想什么,兄弟反目定会遭训斥,既是如此,除了原谅谭振业他还能怎么办?身为兄长,总是要吃些亏的,他弯腰扶起谭振业,大度道,“你肯和我说这事便有心悔改,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会记恨你的。”
与其他揍谭振业几下再被谭盛礼揍,不如心平气和地把这事揭过,免了顿打不说,还能在父亲眼里留下宽容的印象,而且,谭振业虽陷害他,认真想想,自己在刘家人面前也是出了气的,兄弟互惠互利,用不着太计较得失。
他想得明白,谁知揣错了父心。
谭盛礼并未因他的大度包容就称赞夸奖他,相反,又打了他。
谭振兴:“……”
虽说打的是手掌,不如打后背疼,但也避免不了他挨打的事实,他捂着疼到麻木的左手,呜呜呜哭泣出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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