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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金彦玲是小偷、偷了好朋友八元钱的消息,便成为了一条最具爆炸性的特大新闻,旋风一般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
金彦玲从此背上小偷的恶名
金彦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整日抬不起头来。在大堤上挑土格外卖力,别人挑小筐,她专拣大筐挑,压得汗如雨下,但是没人同情她。
几天之后,轮到金彦玲回学校挑粮。
工地上有学生伙房,每隔几日就要派两位同学回学校挑粮,一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挑粮也不是个轻松活,但是同学们都愿意去。因为趁着挑粮的机会可以回学校看看去。家在县城的学生,还允许回家和父母见面几分钟。两个同学需同去同归,因为粮食是宝中宝,二人形影不离是为了保证粮食颗粒不少,学校食堂开据的粮条是多少斤,回到工地后复秤,数字要相符。
按照挑粮名单的排序,这一回轮到金彦玲了。
赵玉如向班长易若霞进言说:“不能让金彦玲去。她一个小偷,有什么资格去挑粮?”
易若霞回答说:“金彦玲虽然犯了糊涂,但我们也不可一棍子打死不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取消她回校挑粮的资格,不利于她改正错误。”
金彦玲回校挑粮的资格没丢,但是男同学这边却出了情况,按序应当和金彦玲同行的朱广勇同学拒绝和女小偷搭档。
朱广勇同学外号“老表叔”,他年纪比较大,家里早已为他订了亲,只等他毕业后就娶媳妇。他喜欢对男同学们讲女人们的故事,更喜欢炫耀他对女人们的了解。他说,男人不到一定的年龄,根本就没有眼力分辨出女人身上真正的美。他又说,以他的高水平欣赏能力评判,全班女同学如果排着队比美,谁也比不过金彦玲。哪个男同学今后若娶了金彦玲,那就叫三生有幸。可是现在,他一提金彦玲的名字便摇头撇嘴,声明坚决不和小偷沾边。挑粮食的顺序,我恰好排在朱广勇的下一位。朱广勇对我说:“喂,咱俩把前后位置调一调吧。”
调换就调换,我还巴不得他调换!
我和金彦玲走在挑粮路上
吃过早饭,我和金彦玲一起,从伙房里每人领到一个馒头(这是我们挑粮路上的干粮),一人扛一根扁担,踏上返校之路。
我的心情很愉悦。抬头望天,天是那么湛蓝,朵朵白云是那么洁白;低头看地,小路上的各种野花在对我招手微笑。空气里弥漫着刺玫花的清香。我从小就喜欢刺玫花的香味,它香得干净纯洁,闻一闻,香味像泉水一样从身体里流过,洗得胸膛里纤尘不染。后来我感觉到了金彦玲身上有刺玫花的气味,就对刺玫花更加有特殊感情了。
我尽量表现我的高兴,但是我现,我的快乐影响不了金彦玲。因此我的情绪也渐渐低落,一路无语。
进了县城,金彦玲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她叫我回家看看父母,她到学校等我。我说:“算了,我不回去,我还是和你保持一致行动。”她说:“你好不容易才进一次城,哪能不回?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只有我母亲一人在家。进了屋,金彦玲喊了一声“杨妈妈”,眼睛立即红了。我妈吓坏了,以为是我闯了什么祸,人家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同学告状告到家里来了。幸亏金彦玲心细,很快就看出了我母亲心中的不安,忙说道:“杨妈妈,我家在均县,见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
我母亲这才放了心,不禁对眼眶内噙着泪花的金彦玲百般怜爱。老人家想招待招待儿子的同学,但是家里又没什么好吃好喝的。当时正是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买什么东西都得凭票证??。我妈妈想起来了,糖罐里还有一点儿白糖,于是她连忙起身,泡了两碗白糖开水。我观察到了,两只碗,一只碗里多放糖,另一只碗里只少许表示了一下。我担心妈妈会偏心眼,把糖多的一碗端给我。结果相反,妈妈将糖多的一碗递给了金彦玲。金彦玲也现了这一秘密,双手捧碗,泪水便夺眶而出。我妈妈忙安慰她,鼓励她说:“好好读书,多学些知识,你爸你妈才会为你高兴!”
学校食堂给水库工地的粮食早已准备好,分门别类装在口袋里,口袋的结扎处贴有封条。因此,根本无须担心回校挑粮的学生会途中偷吃。除了两小袋大米白面之外,其余的都是粗粮,有苞谷糁(即玉米粉),红薯干,还有红薯粉。
金彦玲不容分说,坚持把四只粮筐分配得两筐重两筐轻,她挑重的,轻的给我挑。她说,等快到工地时,再把重量调匀。
回工地的路上,要爬一座高坡。坡顶有一棵粗壮的拐枣树,每两个挑粮的同学爬上这山坡后都会累得喘息不止,必然要在树下长长地歇口气。
我和金彦玲也不例外。
树下有两块青石板,我们俩对面而坐。
我有许多话想对她说,这时候若还不说出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我说,金彦玲,我不相信你会偷黄春华的钱,真的不信!
她低头一声叹息:“唉,光你一个人不信,有什么用?”
这些天,我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一直在对女生宿舍的丢钱案进行分析。我把除金彦玲、黄春华之外的六个人都当作怀疑对象,大胆猜测,仔细分析。但是猜来猜去,越猜心里越糊涂。
现在,坐在拐枣树下,我将自己的猜测讲给金彦玲听。
我说:“会不会是袁桂芊栽赃陷害你?她偷了黄春华的钱,然后塞到你枕套里?”金彦玲忙否认:“不,袁桂芊不会做这等事,她是个老实又胆小的人。”
“那,赵玉如呢,她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她忌妒你,朱广勇说你是西施她是东施。”“也不会是赵玉如,因为她心里并不喜欢黄春华,她为什么要拿黄春华来害我?”另外三个同宿舍的女同学,金彦玲也认为,不是她们做了手脚。
“这就难分析了,难道加害你的人是班长易若霞?”
金彦玲急忙摇头,说:“出了这件事,最没料到也最感到痛心的人应当是她。”因为易若霞一直以来都十分看重金彦玲,她觉得金彦玲各个方面都不错,称得上是德智体全面展的青年,并且还积极要求进步,一入校就同黄春华一起递交了入团申请书。易若霞常鼓励金彦玲,希望金彦玲和黄春华互相帮助,争取双双加入共青团。可是谁会想到,现在出了这种丢集体荣誉的事,难道团支书能不痛心吗?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被怀疑,那还能是谁?难道真的是你金彦玲一时糊涂做出了傻事?”“杨世运,你相信我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我当然不相信!严刑拷打我也不相信!有你这句话,我也要一辈子记住你……你应该为自己申辩,要求老师出面,把事情调查清楚!”
“怎么调查清楚?钱是从我枕套里搜出来的,这事还不清楚?我说我不知道钱是怎么进了我枕套里的,谁相信?”
“说了半天,肯定还是有人栽赃陷害啊,还是应当调查啊!”
“我难道不渴望查个水落石出?但是我反复考虑又考虑,我如果坚持要求调查,不仅查不出结果,反而把自己越描越黑,并且四面树敌。别说是我自己想替自己辩解此路不通,就连当事人黄春华也对我爱莫能助。我俩是老同学好朋友,但是她想替我辩解也不行。当班长从我枕套里现那八块钱之后,不仅我蒙了,就连黄春华也目瞪口呆了!她根本想不到钞票会莫名其妙地飞进我的枕套,因此她当时就对班长说,算了,不对号码了,只当什么事也没生。可是赵玉如和另外四个同学怎么能同意?她们都需要洗清自己。就算班长当时决定不对号码了,那我也逃脱不掉罪名,总之我是在劫难逃。”
毕业让我们各奔东西
时光荏苒。1961年春天,我突然长高了也长结实了,长成了一个能真正挑起八十斤甚至一百斤的男子汉。
五月,临近中师毕业,我应征入伍走进军营,成为空军院校的一名学员。
离开母校时,有几位同学给我送了礼物。班长易若霞送给我一本日记本,黄春华送给我一张她的照片。我盼望金彦玲也送我一张照片,但是她什么礼物也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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