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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志津代在宽大的客厅里围着桌子喝茶,虽然有种想象不到的尴尬,可这也是任务,所以没办法。 与市田鉴定员次拜访的时候,志津代就流露出老鼠般的警戒。第二次来,雪子姑娘为我重做了介绍后就比较熟悉了,到了第三次就像附近的婆婆似的,对我非常热情。 “我完全把你当成警察的密探了!” 志津代说。她说之所以这样怀疑,是因为受到了警察的严厉盘问。 “因为只有身边的人才能够进入丈夫的公寓,所以他们屡次来问我们。前面说的若是稍微有些出入,就斥责我们在撒谎。所以,习惯了那种场合,尽量只说不碍大局的话。” 这样说完悲哀地笑了。 啊,所以就不说了——我想到。虽然不是北风与太阳的童话,可如果和气地相处,融化其顽固的警戒,或许会说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既然去了就不能什么都不问就回来,可是却没有刨根问底。夸奖房子的风水、房间的设计、庭院的植物、墙上的绘画等等,有时还指出瑕疵不足(也不能光是赞美,这是获得信任的重要方法)。这样来了解关于这家的历史与现状。 即使不用请求,自然而然地志津代就唠叨起回忆来。家里的设计好像是财田干的。庭院是志津代亡父的爱好。墙上的绘画一部分是遗产传下来的。庭院的植物是三年前自杀的长女芙美子挑选的。她流泪诉说着到生那些事之前财田家的幸福生活。 当然话题渐渐追溯到财田家的历史。像一千零一夜童话故事一样,连绵不断地讲起来、接下去。我抓住适合的时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之后离席而去。可是志津代看上去好像还没有说够,我决不迁就她长呆下去。 与阿拉伯国王想听故事相反,志津代希望我能听下去她的故事。财田家生这些事情,从前没有人来拜访,而且从来没有像我这样听到些愚痴胡言就仿佛久早的沙漠降下了甘霖的人。 于是,志津代心里总是等待着我下一次的拜访。每次去,都要说这说那,把积攒了四十六年回忆的、秘密的红宝石箱子为我打开。 这样我就成了仅次于寡妇志津代了解财田家的人。连雪子姑娘都不知道的、她出生之前财田家的历史和财田夫妻结婚的秘密故事都在我的大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应该说是意外,财田夫妻据说是相亲结婚的。志津代嘲笑说是“政治婚姻”。 志津代娘家武井是类似旧财阀分家后的老板,好像是世代有名的财主。说到财田家是z精工公司的经营者,当时不景气,甚至连公司的存在都受到威胁。她笑着说:“那些事情我家一点都不知道。”后来她的父亲好像知道被骗了,非常生气。 财田、武井两家联手起来,这的确是不可否认的政治婚姻。写下这大一手的是z精工前社长、现会长曾根高弘。真相好像是这样的:曾根当时是常务董事,利用银行时代建立的关系网,到处张罗娘,最后选中了不了解经济界情况的武井家。 不论如何,正如他们希望的,解除了经营上的不稳定,z精工重站起来,直到最近乘着经济高增长的波涛顺风前进,事业蒸蒸日上,前途一片辉煌。 “可是,现在不行了!” 志津代很直爽。最近连续三年销售额负增长。虽然没到赤字经营的地步,可是这样的话也为期不远了。但是与其说是启伍社长的责任,不如说是因为全社会的不景气造成的,毫无办法。 “他没有失职过。” 我刚一说完志津代就骄傲地笑了。的确,z精工在财田启伍社长死后并不会倒闭,可是公司内部围绕后继者问题生了风波。有代表权的常务川上一夫成为中心,他因循过去的经营方针,社长死后虽然还不到一个月,可是社长的位子空着,川上常务就任社长理所当然,可听说有些难以实行。 那位川上常务在财田家见过两次。是出门顺便或是回公司的路上一周来财田家三四次,看望志津代。 对川上的第一印象和第二次见面的感觉并不坏。是个有分寸的、温厚的人。与财田前社长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朋友,受财田的邀请来到z精工,二人几乎是同时进入公司的。与财田同样四十九岁,正是意气风的壮年。 “表面是继承财田社长的遗志,背后怎么做,他很迷惑。” 听到寡妇志津代自言自语,我不由得感到川上是个不同寻常的、富有经营手腕的人。我不懂企业的经营,可是比起拍着胸脯大豪言壮语,倒是控制自己、赞扬前任伟业的人更加厉害。实际上,川上常务在社长死后努力巩固经营基础,关于前进的步调——他已经有了打算——经济报纸已经刊登了这样的信息。在经济界川上肯定足下期社长,就连我这个经济盲也很清楚。 虽然如此,可是难以实行据说是因为曾根高弘会长暗地膨胀的影响力。曾根会长已经七十九岁,和财田社长活着的时候一样仿佛是隐居。葬礼的混乱结束之后,他频繁地出现在公司里,传说曾根会长派系正拼命拉关系以求成为董事会中的多数派。 曾根高弘是z精工创业时银行方面送过来的人,因为与武井家联姻有功,任社长弥一氏死后至启伍成人之前——在附加这样的条件之下,就任社长。与启伍社长就任的同时退为会长,现在是没有代表权的、相当与名誉会长一样的人。看到启伍社长死了,曾根培养的应该叫“会长派”的老董事们的集团骤然凸现出来。 那个集团中希望社长是曾根会长的孙子、刚刚三十岁的、精英课长曾根太一郎,人们猜测他早晚会步入经营者的行列。被曾根会长和太一郎旧实力派挟制,z精工干部中大部分人左顾右盼,为了自身安全和将来动摇不定。这个时候,暂时搁置川上晋升的可能性很大。 “直到雪子出嫁,要是川上坚持下去的话……” 川上来的时候,志津代曾经跟他唠叨过。财田家是掌握着z精工股份百分之十五的大股东,可是连决定社长人事的力量都没有。志津代的娘家武井家也失去了往年言的力量,如果曾根会长一派一直努力,很有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操纵公司。 “如果浅见能够成为我们家雪子的丈夫的话就好了,但……” 志津代那样把话停止在在极其重要的地方。我“哈哈哈哈”地笑着掩饰过去,觉得脸颊热。 “是芙美子的事情……”我有意不让她看穿,突然转换了话题。 志津代“啊”地一下表情变得阴暗起来。 “曾经是情人的池内,现在还在北海道吗?” “啊,怎么了?我在那之后,不知道那家伙怎样了!警察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想他可能会成为调查对象。他,怎么……” 志津代不安地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可是一想到财田喝过的咖啡杯上幽灵……不,沾着芙美子的指纹,就觉得或许与三年前的事件有某种联系。” “这么说,还是那家伙怨恨我丈夫……” “不,请不要这样单纯地思考。正像夫人所说,警察也会认真调查的。所以要是什么都没生的话,池内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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