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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那就原地别动,加入我的攀爬绝技成班,一天之内,保你攀爬技术,突飞猛进,可上九天揽日月!”
“谁动谁是龟儿子!”
“好。”纳兰述笑得更阴森了,“别动哦。”
手指一弹,掌心里碎石咻咻地飞了出去,每粒石子都在半空中飞出凌厉凶猛的弧线,击破云雾,打断山风,像山涧里黑色的燕子一闪,便落在了底下人的头顶!
“嗷!”
一粒石子便是一声惨叫,携着纳兰述强劲的指力和半山而下冲击力的石子,力度不下于橡皮子弹,砸到人脑袋上瞬间便是一个美貌的大包,大爷们被砸得嗷嗷叫,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头四面乱跑想要散开,然而纳兰述掌心石子接连弹飞,将四面去路封得死死,越往边上跑挨的石子越多,大爷们无奈,走投无路间看见山壁,一大帮人立即涌了上去,争先恐后,手脚并用,爬!爬!爬!
纳兰述攀爬绝技成班,便这么开始了第一课……
君珂拢着袖子面无表情看了一阵,施施然走了。
挺好。
有这两万大爷在,郡王就有减压玩具,大爷好,大爷妙,大爷们是居家旅行欺负压迫泄减压之必备掌中宝。
十三盟大爷们,从这一天起,就开始了他们销魂的训练旅程。
君珂并没有使用尧羽卫来训练他们,这不适合,将来传出去也会是个把柄。她直接向兵部打报告,请求将武举二十名之后三十名之前的举子拨到她这里做军官。这些人没能进入第五轮,不得在京授职,只能回去在地方上得个武职,无论如何,在京升官的机会总比在自己那穷乡僻壤要来得大,这些举子愿意,兵部无所谓,君珂自己也乐呵……这些人熟悉,外地人好管,还有实力,何乐不为?
十个教头各有擅长,进入谷内对兵大爷进行训练。君珂实行大棒和萝卜并举的政策,每天玩点花招,比如突然断了水源啊,突然踩了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地啊,没事砸点石子玩啊,逼得那群大爷哇哇叫,狠誓要尽快练好腿力好逃出去,学习劲头高涨,学习态度认真,比幼学童蒙时读书还要勤奋一百倍。
大爷们被圈住了,兵部的供应也供了上来,只要君珂这边的兵不散,兵部没有理由克扣各类供给,燕京隐约也知道君珂把人给圈住了不让走,背后都在窃笑……硬关?硬关有用么?你总不能关一辈子?这些难伺候的大爷一旦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也有人在君珂进宫给各位娘娘看病时,玩笑地问过她这个问题,君珂搔搔脸,摆出一脸苦恼茫然的表情,望望天,望望地,末了一摊手,耍赖般地道:“陛下说过人得集合,还说过到时候得拉出队伍,我能有什么办法?好歹人还在是不是?有人才有队伍嘛。”
这么稚气的话,众人都哈哈一笑,心底更轻视几分,但也放下了心。
君珂也关注过那次的刺杀事件的后续,知道了纳兰君让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愤怒,地毯式全方位的密集搜索,逼得那些杀手无处躲藏,一个个被追踪、围堵、落网,但都一个个自杀。据说最后一个人,是在一间暗巷的一座破烂院子里被截住的,太孙府的人希望留下活口,对他许了很多愿,里面的人一声不吭,等到太孙府的人终于住口,火光便在一霎间凶猛腾起。
数日前的一场火,烧出了皇太孙前所未有的暴怒;数日后一场火,将这一刺杀事件终结。
然而也未必就是终结,传说里是所有人都自杀,对方训练有素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是事后不久,皇三子突然被陛下派遣到南方劳军,随即燕京郊外的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别庄,忽然遭到血洗,具体死了多少人也没人知道,当夜又是一场大火,附近的村民远远看见火光里有人影窜动,还看见有人抱出箱笼等物。别庄遭劫的皇三子,也神奇地没向燕京府刑部报案,但他的回京日期却被一拖再拖,在这拖的过程中,六部里一些官员进行了更动,有升有降有黜有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官员多多少少和皇三子姜派有点关系,而且就算是升,也是由要害低职升到清水高职,头衔升了,实权降了。太子太孙派系的官员精神大涨,正要穷追猛打,陛下却又让皇六子领了西南之兵,一手制衡之术,倒搞得火星子四冒的朝廷,又人为地泼冰撒雪,冷了一冷。
虽然暂时冷了一冷,但某些斗争也已经进入白热化,不过皇太孙似乎另有心事,并不想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党争上,在众人以为他定然要将皇三子一系彻底压倒的时候,他又安静了下来,还是那种山石岿然的神情,只是眼眸里,多了几分无人能懂的幽光闪烁。
君珂也搞清楚了那天,纳兰君让激动成那样的原因。敢情他以为自己在柳咬咬屋里被烧死了,纳兰君让的护卫云七有次在宫门前遇见她,趁主子不在,拉住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君珂这才知道那天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那天纳兰君让捧着焦骨,什么人都不理,直愣愣地出了门,步行十里到了京外风景最好的景尧山,亲自在山顶选了块安静又宽敞的地方,给那焦骨下了葬,为了坟墓的朝向,他犹豫了三次,两次将坟墓朝向定在了朝往冀北的方向,然而最终选择让坟墓朝向燕京,云七听见他喃喃低语,道:“原该让你回望故乡,可我总想让你看看我……”
声音极低,若不是云七自小耳力乎常人,根本没可能听见。
下葬时纳兰君让亲自挖了第一锹,燕朝风俗,坟坑第一锹要给尊贵人动土,可佑入葬者来生富贵安乐,以纳兰君让的身份,这辈子他也没可能给任何人动土,然而他夺过护卫们的锹铲时,众人连劝阻都不敢。
他亲自将焦骨捧入重金准备的棺木,将散落的焦骨一点点收拾好,拼凑出一个基本完整的人形。做这一切时候他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可是跟随他多年,也学出了铮铮不动风格的护卫们,只看着那夕阳下默默做事的背影,都突然觉得心里堵,忍不住要握紧了手指,转过头去。
纳兰君让是在得知,两万盟民自出京报到后便没再回来时,觉了事情的不对。若君珂死去,两万盟民无人管束,必然打道回府,万万没有留下来的理。而能留下那两万二流子的人,除了古灵精怪的君珂,还能有谁?
再说也没看见纳兰述疯,君珂若出事,纳兰述不疯才叫奇怪。
于是有那一番长奔、于是有那急冲上山、于是有那不敢置信,于是有那喜极之下,生平次忘形的奋然一抱。
云七和君珂说这些的时候,这个易感的护卫一把鼻涕一把泪,君珂先是好笑,然后是感动,末了却是默然,脸色微微白了白。
最开始听云七说的时候,她还想着要和殿下开开玩笑,当然也要谢谢他,然而听见那句坟前自言自语,她一切念头都打消了。
纳兰君让是坚冰山石,打破他,融化他,该是这皇朝里最适合他的女子来做,她君珂,不适合。
冀北和皇朝,从某种程度上难免对立,她原本不想卷入任何政争,但一路以来纳兰述的扶持,早已让她不得不有所决定。
做人要知恩,否则无异于禽兽,对她恩重的纳兰述尧羽卫,对她德薄的大燕皇朝,孰轻孰重,自有计较。
虽然现在风平浪静,她却不得不想得更远,若有一日冀北和皇朝但有纷争,她的立场,会伤害纳兰君让。
既如此,莫如斩断一切可能,换个从此陌路。好过将来,那个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人,被夺门而入的杀气一枪,伤到彻底。
日光从宫门前稀薄地摊开来,将道路映得明亮如汪洋,君珂看见自己的影子,孤独地矗在岸的另一边。
她叹息,拍拍云七肩膀,无声离开,留下被自己感动,也以为会感动君珂的云七,愕然立在原地,一滴泪被日光瞬间晒化。
云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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