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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自长安城北振威镖局内传出一阵拳劲破空声和练武的吆喝声,镖局内练武场与大街仅有一墙之隔,故而街上的行人可对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练武的多是一些二十上下的青年,振威镖局跟其他镖局略有不同,总镖头白向天亦是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三绝门的掌门,这些青年不但是振威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亦是三绝门中弟子。督导他们是一名四旬中年人,这时远远奔来一人,施礼恭声道:“付镖头,总镖头请您到大厅去。”这付镖头付无忌乃总镖头白向天的师弟,振威镖局的副总镖头,只见他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暂停,朗声道:“我有事稍离片刻,你们自行练功,不要偷懒!”言罢,随来人行向镖局大厅。眼见付无忌消失在门口,一干早已累得汗水淋漓的青年哪会遵嘱,顿时喧哗起来,各觅干净地方,就地席坐,闲扯起来。自镖局大门直通客厅的那条青石路与练武场当中仅隔了几排白杨,稍尽目力,便可看到总镖头白向天及付无忌等一大群镖师阔步迈步大门。过了片刻,便簇拥着一人返回大厅,远远看去,隐约可见那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女子。这番情形显得有些滑稽,白向天容貌威武,却神情兴奋的伴在那年轻女子身畔,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大帮年纪不轻的镖师,那女子偶加询问,白向天便忙不迭的恭声作答。练武场中青年见了,不禁相互询问,其中一年轻弟子显得愤愤不平,哼道:“飞扬,那娘们是什么来头?竟让总镖头如此待她?架子倒不小!”被唤作飞扬的是与他并肩而坐的青年,其实那青年本名杨飞,一干师兄弟平素总喜欢倒过来叫,叫得顺口了,再也改不过来。杨飞是付无忌的一个远房侄子,八年前父母双亡,便来投靠扯上一点亲戚关系的叔叔,自那时起便一直留在振威镖局。杨飞摇头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会清楚,不如等会何师兄出来你去问他!”何师兄就是刚才出来找付无忌的那人。问话的那青年是杨飞的表兄,也就是付无忌的独子付峻,两人年纪相近,又沾亲带故,自较平常师兄弟来得亲热,付峻眼珠一转,覆在杨飞耳边低声道:“不如去偷偷瞧瞧。”他自小仗着父亲疼爱,一向胆大妄为,凡事也要拉上杨飞。杨飞稍稍犹豫道:“要是被逮住了,少不得又有一顿板子。”跟着这表哥,他苦头已吃了不少。付无峻拍拍胸脯,保证道:“万事有我担着。”也不待杨飞应允,趁着一干师兄弟不注意,拉他悄悄溜去。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大厅后面,这里有一排窗户,付杨二人从窗户跳了进去,里面是紧邻大厅的偏厅,透过窗格,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大厅内的情形。经过三绝门三代苦心经营,振威镖局已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大厅之内呈放摆设颇为考究,不但厅内桌椅皆是上好的檀木所制,连厅中四壁也附庸风雅的挂上所谓的名家字画。白向天坐在主位,而那年轻女子坐在白向天的下位,恰好与付杨二人相背,杨飞虽瞧不见她的样貌,可光看她着了一件翠黄长衫的背影,心中便琢定她是个仪态万千的大美人。只闻白向天客套了几句,开门见山道:“梅庄主远道而来,光临敝局,令敝局蓬勃生辉,却不知有何事要敝局效劳?”他有此一问,实在是这女子身份尊贵,武功极高,着实想不出有何事要劳烦振威镖局。那梅庄主却未作答,只端起桌上的那由江西景德镇出产的茶具泡制的龙井细细品茗一口,半响方才放下,右手不经意间向后轻轻一挥,杨付二人只觉胸口一麻,全身已是动弹不得,想叫救命也是不能出声,好半天才想到自己已被她稀里糊涂的封了穴道。这时那梅庄主才开口道:“白总镖头客气了,前日在敝庄附近生一桩杀人命案,死者是被利剑所伤,七剑致命,剑剑命中心口要害。”白向天动容道:“梅花山庄威名远播,谁敢在贵庄附近杀人?死者是否贵庄中人?”梅庄主摇头道:“敝庄已查清死者来历,想必白总镖头听过‘千里寻踪’孙莫施,此人武功不高,却精通潜踪匿形之术,知晓各种江湖秘事,此次被杀想必是因泄密之故。”白向天满脸疑惑道:“那此事与敝局有何干系?”梅庄主在众人毫不觉察间封了付杨二人穴道,足见武功高明,杨飞动弹不得,心中正自气恼,可她娇脆清甜,宛若银铃的声音甫入耳,脑中便“嗡”的一声,满腔的怒意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巴不得她多说得一刻,便可多听一刻她那如籁天音,此刻便是让他这般听上能一生一世,亦是无怨无悔。又听那梅庄主道:“孙莫施乃七剑穿心而死,我听说贵派三大绝学之一的追魂剑法中有一式七剑追魂,造成死状与其极为相似,故而前来向总镖天求教。”白向天脸色大变,梅花山庄崛起江湖不过五十余载,赫赫威名已能与正道七大门派分庭抗礼,若是卷进这件杀人命案之中,别说数十年苦心经营的振威镖局,便是父亲传下的三绝门亦将面临灭顶之灾。梅庄主见白向天面现惊恐,连忙安抚道:“白总镖头不必担心,孙莫施死在敝庄附近,敝庄不得已才追查一下死因,别无他意。”白向天脸色仍极为难看,一个门派若是在家门口有人被杀,无疑是对此派极大的挑恤,绝非如她所说随便查查,否则也不会劳烦鼎鼎大名的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的大驾亲临了,白向天心念急转,忙不迭解释道:“其实敝派的追魂剑法并非什么盖世绝学,在梅庄主眼中只怕不值一提,敝派精通此剑法只有老朽的师弟付无忌一人。便连老朽也只是粗通皮毛,而付师弟近一个月一直身在长安,跟老朽在一起,从未离开,老朽以性命作保,孙莫施绝非他所杀。”梅云清秋波流转,缓缓看了振威镖局在座之人一眼,这才嫣然笑道:“白总镖头多虑了,孙莫施绝非三绝门中人所杀。”众人只觉方才梅云清那眼神似要看清自己心腑,心中所思似无不被其所查,对着她的如花娇靥,心中却是不寒而栗,闻得此言,皆松了一口气,白向天道:“梅庄主洞彻天机,敝派冤曲便可不查自清了。”他这马屁却拍得有点过份了,着实不象一派之主的样子,众人闻了,不由面面相觑。这时一名弟子手持一张大红贴子快步奔来厅内,向白向天等人施礼后,将贴子呈上,道:“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公子拜见总镖头。”白向天又是一惊,平时难得热闹的振威镖局今日竟连来两位贵客,只怕已入多事之秋。南宫世家势力雄踞江南,产业更是遍布全国,其富可敌国,连朝廷中人见了都礼待三分,南宫博身为南宫世家未来的主人,身份尊贵无比,若非要事,犯不着千里迢迢来拜见区区一个镖局的总镖头?白向天回过神来,对那弟子道:“快请。”又觉不妥,改口道:“还是我亲自去迎。”站了起来,对梅云清抱拳道:“梅庄主稍侯片刻,老朽先去迎接一位贵客。”梅云清起身揖手道:“白总镖头请便,南宫公子可是一位难得一见的贵客。”白向天快步行出,竟似生恐慢了一步,得罪南宫俊一般,其他人亦跟了去,片刻间厅中便只有付无忌及梅云清二人。梅云清向付无忌微微一笑,转身佯作观赏壁上字画,玉手轻拂,杨飞、付峻二人只觉身上一凉,穴道已然解开,只是气血未活,一时仍不能动弹,杨飞这时刚好看到她的容貌,不由得呆立当场。杨飞刚才听到她那如黄莺轻啼的声音,心中便已胡思乱想,一会猜她容貌如何端庄美丽,一会又想她若是丑陋不堪,自己见了,岂非大煞风景?可此刻惊鸿一瞥,却令他今世难忘,心中羞愧万分,自觉方才想法是对她的亵渎,那种美丽用尽天底下的语言文字都无法描绘其中万分之一,他的心跳骤然加,恨不能立马跳将过去,再仔细看见究竟。可恨那张俏脸一闪而过,便已不见,耳中只听那梅云清悦耳动听的声音:“付镖头,我在此也无事了,就此告辞。”杨飞眼睛不由紧紧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付无忌说些什么客套话也没听清。好半天,厅中来了一些什么人,说过一些什么话,杨飞哪还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有的只是梅云清的如花俏脸,芳芬倩影,直至付无忌的一声大喝:“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将他从幻境中惊醒。杨飞、付峻这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只觉两腿酸麻,看看日头,原来二人已不知不觉靠着窗格站了一个多时辰,而此刻厅中已只剩付无忌一人。付无忌绷着老脸,大声喝叱道:“你们两个真有出息,躺在这偷听谈话,峻儿,你这个做表哥的怎么教表弟的,一点长进也没有。”付峻早已见惯这等场面,拉长语调,故作委屈道:“爹,孩儿知错了”付无忌面色缓和许多,对杨飞道:“小飞以后不可跟峻儿学这些旁门左道,知道吗?”杨飞唯唯应诺,他幼年丧父,付无忌便似他的严父。付无忌这才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去用晚膳吧。”二人没想付无忌如此善与,竟连挨骂都免了,心中大喜,向付无忌施了一礼,匆忙离去。※※※皓月悬空,清风徐徐。杨飞立于月下,望着天际的那轮圆月,不由叹了口气,中秋将至,别人都是一家团聚,而自己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躺在床上,入目便是梅云清的娇靥倩影,一时辗转反复,难以入眠,只好出来散心,不知不觉,仅见一面的梅云清已成了他脑中挥之不去的心中人,人海茫茫,天下之大,哪里去寻?不过听说梅花山庄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找个时间便可前去寻她。杨飞思及此处,不觉苦笑,自己不过江湖中的无名小卒,即便在振威镖局也要排到倒数第儿,人家堂堂一个庄主,怎会记得自己,自己找上门去多半是吃闭门羹,这个愿望无异痴人说梦,他越想心中越是难过,不由大叫一声,对天仰道:“梅小姐,梅小姐,虽然你不认得我,可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只要让我看你一眼,便是让我死也心甘情愿的。”“你在跟谁说话啊?”声音清脆动听,十分熟悉,杨飞顿觉好象刚在哪听过,他蓦地想起,匆忙转身,循声望去,原来说话之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梅云清,杨飞想起自己那番表白竟被听去,顿时脸上通红,心头狂喜下,失声道:“梅庄主。”梅云清已换上一身素衣,却更加衬托出那极为优美的娇躯,只见她立于一株古柳之上,夜风吹过,衣袂飘飘,宛若九天仙女偷下凡尘。梅云清见杨飞眼生,脸露诧色道:“你认识我吗,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杨飞瞧得痴了,只怕那颗心早不在自己身上,竟忘了回答。梅云清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自是早已见惯男人此种目光,不过她乃一派之主,身份尊贵,别人纵有此意,却不敢大胆如厮,紧盯她的脸蛋而不回答,她心生愠怒,稍稍大声道:“喂!”杨飞魂魄归位,连忙答道:“白日便是在下站在窗外偷看小姐的。”说罢,脸上更红,毕竟偷窥别人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梅云清这才明白杨飞那灼人目光为何这般熟悉:“原来是你这双贼眼。”杨飞脸上烫,虽在月光下看得不大真切,却不禁垂下头,嗫嚅道:“对,对不起,要是小姐认为在下冒犯了小姐的话,我,在下甘受责罚。”他平日少与年轻女子相处,对着心上人,一向灵活的舌头竟也不大灵光了。梅云清一声轻笑,她本是为白天那桩命案夜探振威镖局,希望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谁知碰到杨飞仰对月长叹,她虽贵为一庄之主,芳龄却也只有二十二,见杨飞自言自语,一时童性大,忘了自己不宜露面,驻足闲聊几句,此刻现杨飞着实有趣,不觉顺着他的口气道:“你希望本小姐怎么责罚你呢?”杨飞见她这一笑娇媚横生,连脚下的柳树也似变得鲜艳美丽起来,心道:“要是罚我一辈子跟着你,那就再妙不过了。”这句唐突佳人的话当然不敢道出,深深吸了口气,口不由心道:“姑娘便是一刀杀了在下,在下也绝无半句怨言。”梅云清见他称呼自己一会儿庄主,接着又是小姐,最后变成姑娘,语气愈加亲近,再说下去只怕连云清都喊出来了,可他最后一句说得太也严重,偷窥别人虽然不对,却也犯不着杀身之罪吧,芳心顿起捉弄之意,面露微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哟。”剑光一闪,杨飞尚未看清,只觉胸口一凉,梅云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古朴拙雅的宝剑,阴森森的剑尖正指着自己心口要害,梅云清玉手若是向前再进三分,自己便是本领通天,被捅上一个窟窿,包证小命不保,咯屁着凉了。杨飞可想不到梅云清说杀就杀,他素来胆小,心中虽怕得要命,但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流露出来,横起心来,挺起胸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神情激昂的大声道:“梅姑娘,你可得记得在下的名字,我叫杨飞,动手吧。”“谁要杀你?”梅云清未想杨飞当真畏不惧死,还道他看出自己的心意,还剑入鞘道:“我只不过试试你是否当真肯将小命交给我,既然是真的,这次暂且记下,下次再取,记住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不许送给了别人。”说着亦不觉微笑起来。“是,是。”杨飞连连应诺,低着头道:“姑娘有何吩咐,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见梅云清许久不答,这才吞吞吐吐道出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请问姑娘芳名?”可又过了半响,梅云清仍是不答,抬头看时已是人影杳无,刚才一切似是一声春梦,杨飞又看看自己胸口衣襟的那被梅云清宝剑刺破的小洞,方才确定刚刚并非作梦。“有人来了。”梅云清心念电转,她身为习武之人,感觉最是敏锐,虽在此与杨飞胡扯,方圆十丈之内一举一动却尽在她掌握之中,她此行隐密,不便露面,一有异动便展开轻功跃空而去,转眼已是百丈之外,杨飞后来那两句话自然没有听见。杨飞毕恭毕敬的样子,她早已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上自己的容貌和权势,也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公子向她表示爱幕之意,至今仍没有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更何况梅花山庄庄规所限,庄主不得嫁人,只能招赘,天下又有多少男子愿意入赘女家。梅云清心有所思,不知不觉走到一间名曰“如归”的客栈,此处是她暂居之地,亦是梅花山庄下属的一处产业所在,她刚行至门口,栈内掌柜已神情焦急地迎了上来,见到梅云清,方露出笑容道:“庄主,你终于回来了。”此刻客栈内别无旁人,是以他并不避忌。“有事耽搁了一会,怎么了,孙老?”梅云清脸露奇色,这孙掌柜行事一向稳重,今天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孙掌柜忙道:“兰姑娘已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喔”孙掌柜所说的兰姑娘是她的贴身婢女之一梅兰,梅云清早上派她出去打探情报,既已回来当然有十分重要的消息要向她禀报,梅云清道:“我这就去见她。”不待她说完,一名双九年华的美艳少女从后门掠了出来,宛若飞燕般落在梅云清面前,恭声道:“小姐,我们找到‘妙手空空’丁小全了。”此女自然是梅兰了。“妙手空空”丁小全乃神偷世家徐州丁家的弟子,武功不高,轻功却是冠绝天下,他的偷术更是天下无双,据说连皇帝宠妃身上的肚兜也可信手牵来,不知光临了多少武林世家的宝库却又奈何他不得,是一个令人极为头痛的人物,梅云清查到前些时他和被杀的“千里寻踪”孙莫施一起在梅花山庄附近出现,其后孙莫施被杀,梅云清便派梅兰前去查探他的下落。梅云清闻言,梅云清不觉微露喜色道:“丁小全现在何处?”梅兰神色异样道:“他已经死了,尸体停在长安城外西南方不远的一座破庙内。”梅云清不假思索道:“你带我去。”又对孙掌柜道:“孙老,你小心警觉,今晚可能有人来这查探。”孙掌柜连忙应道:“庄主放心。”城外的破庙十分偏僻,幸好梅兰记性颇佳,虽在深夜,毫不费力的带着梅云清来到此地。这破庙果真非常破旧,不仅四壁满是残砖破瓦,连门也没有,就像一个大洞,更奇的是在这三更半夜,这绝不该有人的地方,竟然透出灯光,里面的人还有好几个,想必也是找丁小全的人。梅云清低声对梅兰吩咐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梅兰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你一个人……”梅云清微笑道:“不碍事的。”庙内共有五人,有三个梅云清居然认得,其中两个正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白向天和师弟付无忌,还有一位锦衣玉袍的公子,腰间悬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乃是白天匆匆一瞥的南宫博,另有一人却不认得,一身仵作打扮,正伏在地上仔细检查最后一人:已经死去的“妙手空空”丁小全。梅云清尚未进庙,南宫博已转过身来,向她揖手道:“梅庄主的消息亦是灵通得很呐,这么快便赶来了。”他朗目星眉,国字形脸,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家世既好,武功又高,平时身边当然少不了漂亮女子,白天匆匆一窥,并未看清梅云清的容貌,此时一见,一时竟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梅云清也禁不住打量着南宫博,他们同是武林后起之秀的佼佼者,二人在江湖合称“南龙北凤”,今日相见,自然少不了估量对方一番,直到白向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梅庄主也来了。”方才醒过神来。梅云清连忙掩饰失态道:“听说‘妙手空空’丁小全命丧此地,不知是也不是。”白向天赔笑道:“地上的尸体便是丁小全,南宫公子请了一位衙门的仵作帮忙验尸。”这时那仵作起身向南宫博毕恭毕敬道:“此人大约在三个时辰前被杀,心口处有七处剑伤,贯穿心脉,除此之外,身上别无伤痕,又无中毒迹象,很显然此人是命丧剑下。”南宫俊向丁小全胸口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七剑追魂。”白向天身体一颤,差点立足不稳,幸而付无忌扶住他,白向天忙不迭解释道:“此人绝非敝派所杀,他是三个时辰之前死的,那时老朽和师弟都在镖局内,梅庄主尚在敝局,可为我们作证。”梅云清见白向天好歹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堂堂一派掌门,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心中不禁暗暗好笑,顺水推舟道:“这个本庄主可以作证。”南宫博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未说是三绝门所为,只是根据事实稍作推测,其实这式七剑追魂并不难学,在下也略知一二。”言罢,也未见他拔剑,只闻一声剑鸣,剑光一闪,南宫博已然还剑入鞘,而他面前的一根木椽上现出七个小洞,洞口极小极深,似已穿透,七个小洞紧连一起,若非细看,绝难看出乃七剑所致,与丁小全胸口的伤痕一般无二,那份功力及精纯付无忌自忖再练上十载仍自叹弗如。梅云清赞道:“南宫公子号称‘十全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南宫博自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自称精通天下武功,闻得美人赞许,心中自是十分得意,口中自谦道:“梅姑娘谬赞了。”他虽出此言,脸上却不觉露出得色。梅云清瞧在眼中,对他好感却是大降,转回话题道:“丁小全虽非三绝门所杀,只不知白总镖头以前可曾见过他?”白向天忙道:“从未见过。”梅云清却注意到白向天说这句话时付无忌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情知决非如此,便道:“此间事已了,各位,告辞了。”言罢,一揖手,眨眼消失在夜空之中。众人想不道她说走就走,南宫博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道:“白总镖头,叨扰了半天,真是不好意思。”白向天道:“哪里哪里,南宫公子,若无别的事,老朽和敝师弟先行告退了。”南宫博作了一个手势道:“请!”其实梅云清并未远离,而是藏身在离破庙里许的一片树林之中,见白向天付无忌二人出来,便对身畔的梅兰道:“你先回客栈,我还事要办。”梅兰应了一声,悄声离去。梅云清见破庙之中灯光闪动,南宫博和那仵作这才步了出来,仵作手中持了一盏气死风灯,他们与白向天及付无忌有里许之遥,梅云清为防他察觉,散去全身气息,竟连心跳也若有若无,直到南宫博远远离去,方才回城。回到城中,梅云清未回客栈,反是去了振威镖局,她心想白向天回镖局后必会另行商议,自己去一看究竟,到底振威镖局是否与这两桩杀人案有关。时至初更,天际忽然布满乌云,遮住那轮明月,四下昏暗,梅云清身上的那身素衣也不是那么显眼,她今晚还是次如此偷偷摸摸,自然觉得既新鲜又刺|激。可情形却令她大失所望,振威镖局早已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灯火,白向天和付无忌自然不会昏天黑地地商议,显是早已入睡。“唉!”一声长叹,充满失望无奈,梅云清正欲离去,闻得这声叹息,不由止步,向那人望去。※※※杨飞见梅云清悄然离去,心中正是失望,却只闻得身后有人道:“你方才在和谁说话?”问话之人正是他的表兄付峻,他迷迷糊糊间听得人声,出来一看,却无别人,只杨飞唉声叹气,心想这家伙莫不是见了美人,得了相思病吧?杨飞怎能说是梅云清来过,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便是中秋节,我有些想我娘。”付峻同杨飞一起长大,似他肚中的蛔虫一般,见他说话心不在焉,哪还不知他撒谎,嘿嘿一笑,道:“你休要骗我,去年又不见你这般失魂落魄,只怕又在想着那位梅庄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是一回事,吃不吃得到又是一回事,不过那梅庄主长得可真俏,比玉霜可不知强了多少,连我都想吃吃。”杨飞忙道:“哪有此事,你别瞎猜。”付峻道:“好了,好了,别死不承认,从白天到现在你都有些痴痴呆呆的,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那梅庄主跟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今生你还是别想了,古语有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需独争一支梅,女人嘛天下多的是,改天我找个女人让你开荤尝鲜。”杨飞半信半疑道:“难道你尝过?”他一向跟付峻混在一起,除白玉霜外,也未见付峻与其它女子有过来往,而白玉霜生性矜持,在成亲之前,最多让付峻占占手脚便宜。付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长安城里多的是青楼妓院,花几两银子便可玩一次。”杨飞少年心性,对这种事颇为向往,听着不觉砰然心动,可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反问道:“你不怕玉霜姐知道吗?”付峻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道:“我们偷偷的去,偷偷的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会知道?”说着又故作老气横秋的拍拍杨飞肩头道:“明天中秋节,不用练功,养好精神,说好了,我们明天就去,走,睡觉去也。”杨飞立时兴奋起来,乖乖地跟着付峻回房睡觉。这次却是一睡就着,杨飞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功成名就,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还和貌若天仙的梅云清拜堂成亲,洞房之时带着些微的醉意掀开新娘的盖头红巾,仔细一瞧,竟是白玉霜,不由吓了一跳,立时惊醒过来。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方知是梦,白玉霜是付峻的未婚妻,自己和付峻平时虽拿白玉霜玩笑开得不少,可却不能真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瞧瞧跟自己同房,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又香又甜的付峻,松了口气,又躺了下来。这回梅云清的身影纷至沓来,说什么再也无法入眠,他看着窗外透入的月光,心中一动,起身穿衣悄悄走了出去。看着梅云清曾经俏立过的那株古柳,仿若她人仍在上面,杨飞看着人不觉痴了。不知过了多久,月儿亦悄悄的藏入乌云之中,杨飞只闻“你怎么还在这里?”眼前一花,梅云清又来到那株柳树之上,立在一根么指粗的柳枝之上,清风拂动,柳枝飞舞,她的人也随之飘荡,仿若天仙翩翩起舞。杨飞只道自己在作梦,右手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一拧,痛得差点叫出声来,方知不是作梦。梅云清瞧着有趣,差点娇笑出声,想起此来所为之事,芳心一动,登时有了主意,也未见她娇躯如何晃动,便已到了杨飞面前,微笑道:“你可否帮我办一件事。”杨飞与她相距不过丈许,嗅着她的处子幽香,看着她的如花娇靥,听着她的如籁天音,骨头已然酥了一半,连口齿亦灵活了许多:“别说一件,便是一百件,一万件,在下也会去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这句话说得固是慷慨激昂,却又情意绵绵,梅云清听得俏脸微红,柔声道:“那你跟我走吧。”杨飞吃了一惊道:“现在?”梅云清道:“当然是现在,要不然这么晚我还干巴巴的跑来干什么?怎么你刚才还说得那么好听,现在就反悔了?”杨飞忙不迭点头道:“当然不是,姑娘去哪?在下现在就跟姑娘走。”※※※杨飞跟着梅云清来到墙边,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铁门,忙道:“我去弄钥匙开门。”言罢,转身就走,这院墙有丈许高,他自小和付峻为了翻墙出去玩耍费了不少脑筋,现在当然不会放在眼中,只不过要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翻墙实在有失体统。梅云清匆忙之下拉住他左手低声道:“别去。”哪些一来,岂非惊动镖局内人。杨飞只觉梅云清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捏在掌里,细腻柔滑,说不出的受用,一时竟忘了说话。梅云清也颇觉羞涩,如此和一个男子肌肤相亲甚是不妥,微微用力抽了回来,往杨飞腰带一提,施展轻功,登时越过那高达丈余的围墙,轻轻巧巧的立在街心。杨飞对梅云清更是佩服,跟着梅云清一路行去。杨飞毕恭毕敬的跟在梅云清身后,一声不吭,此时已是二更,空阔的街道两旁偶尔可见灯火,其中一些便是来自那些青楼妓院,杨飞忽然思起方才付峻所言,看了梅云清一眼,想想在里面所做之事,心儿不觉砰砰跳动起来。过了半刻功夫,二人来到城墙边,右边不远处正是西城门,此刻城门当然早已紧闭,只在城楼有几个打瞌睡的官兵,时值明朝盛世,一切歌舞升平,长安虽是西陲重地,守城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长安曾为数朝古都,军事要隘,城墙筑得高大宽厚,梅云清瞧着那高达十丈的城墙,心中犯愁,自己一个人攀上去,自是轻而易举,可再加上一个大男人,就绝非自己所能为之了,连试也不能一试,免得又被这家伙占了便宜,她不觉问杨飞道:“你的轻功如何?”心中自然知道问也是白问,看杨飞连武功都未入门,哪还谈什么轻功?杨飞满脸错愕,反问道:“姑娘要出城么?”梅云清点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越过城墙?”杨飞不由挠头道:“不如等明早城门开了再出城吧。”梅云清横了他一眼道:“明早出城我现在找你干什么?”看了城墙半响,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将杨飞弄出城外,正欲放弃之时,却听杨飞道:“姑娘,你看这里不知谁遗下一根绳索,刚好到墙头。”其实这绳索正是他和付峻以前爬墙时所留,以备不时之需。梅云清闻言瞧去,见杨飞果真负了一串绳索行来,芳心大喜,心想必是有人借此索从此处出城,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梅云清挽起绳索,乃牛筋所制,试了试觉得颇为结实,提在手中对杨飞道:“我先上去,将绳索放下后,你再攀着它,我拉你上来。”言罢,不待杨飞应允,微一提气,径自提着绳索腾身而起。光线虽暗,杨飞却瞧得甚是清楚,只见梅云清眨眼已到三丈许高处,双足在壁上一点,又攀上三丈,许是气力不足,余下四五丈又停了三次方到墙头。梅云清那娇媚的声音传入耳中:“接住了。”淡淡的月光下,杨飞接到绳索,上前紧紧挽住,一股拉力传来,带着杨飞一步步攀了上去。这么硬拉颇为费力,梅云清虽然武功卓绝,内力精纯,亦不过是个女儿家,如此硬生生将一个男人拽上来,已累得香汗淋漓,好不容易见到杨飞那张老脸,不由松了一口气,只闻杨飞一声惊呼,绳索已自梅云清手中滑出,他人亦应声坠落,她大急之下顾不得男女之嫌,身形一动,已翻出墙头将杨飞拉住,玉足在壁上轻点,已然回到了墙头。杨飞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魂甫定,只觉梅云清玲珑浮凸的娇躯紧紧贴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早已让他魂儿立时飘上云端。梅云清俏脸通红,她情急之下方有此举,以至与同龄男子次有了如此亲密接触,芳心剧颤之下,慌忙放开杨飞,这才感到双手奇痛无比,再一瞧一双玉手已满是鲜血,那绳索粗制烂造,颇多毛刺,显是急划过所致,她默默自囊中取出一瓶止血药粉敷在手中,取出一方丝巾紧紧缚住。杨飞大感歉然,自己方才见有人相救,自然紧紧抱住,又见梅云清治伤,更感罪孽深重,悄悄上前,低声道:“梅姑娘,我来帮你。”说着便欲帮她,梅云清双手尽是划痕,痛得厉害,甚不方便,也就由得他效劳了。杨飞见一双方才还光滑如玉的玲珑小手此刻尽是血痕,当真比割了自己的双手还要心痛,包扎好后,不由有些担心地道:“不会留下伤口吧。”要真是如此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女人天生爱美,更何况梅云清这么一个大美人,这令她最最担心之事被杨飞道出,不禁哼了一声大声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说到后来竟哭了起来。杨飞闻得美人责罚,心中却是大乐,眼见她泪珠一滴滴落在地上,欲待安慰,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抚在梅云清肩头柔声附和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梅玉清半晌才回过神,却觉自己正依慰在杨飞怀中,芳心大惊,用力一掌推去,这一掌却满含真力,杨飞凌空飞起,这城墙宽不过丈半,杨飞已飞出城外,直直向下坠去。杨飞似从天堂直坠地狱,心道梅云清正在恼恨自己,决计不肯再出手相救,眼前黑乎乎的地面愈来愈近,他正叹小命休矣,只觉腰带一紧,梅云清冷冷的俏立自己身畔,那一付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令他心中不由一寒。杨飞呐呐道:“多谢梅庄主!”梅云清冷冷道:“走吧。”言罢带着杨飞径自向那破庙行去。
破庙风云一路上杨飞生恐惹恼梅云清,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乖乖跟她往西南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看到一间破庙。借着自乌云再次现出的月光,杨飞见那破庙不但门不翼而飞,有一堵墙还破了一个大洞,屋顶入无数月光,一阵阴风吹来,出呜呜的声音,颇有些阴森恐怖。杨飞随梅云清步入破庙,心中着实有些后怕,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梅云清三更半夜要将他带到这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难不成是为了乘凉,现在可不是乘凉的时节,更何况怎么看梅云清也没这个意思,心中害怕归害怕,可不能让心上人看出来,他轻轻拽了梅云清衣襟一下,低声道:“梅姑娘,我们到这里来所为何事?”梅云清虽瞧不见杨飞的脸,可看他在地上的影子,便知他怕得抖,暗恨自己为何让这个胆小鬼占尽便宜,更可恨的心中竟对他有些心动,不觉口出讽刺之言:“不用害怕,这里没有鬼的。”杨飞本疑神疑鬼,听得梅云清此言,反倒镇定起来,故作轻松道:“害怕,我哪里害怕了。”“哎哟”杨飞右脚踢到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梅云清只要伸手便可将他拉住,却故意不去救他,待得见他摔得灰头土脸,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杨飞明知她是故意,但见她喜欢也不觉哪儿摔得痛了,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用脚踢了踢,庙里光线实在太暗,看不清楚,忍不住问道:“梅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梅云清若无其事道:“一具死尸。”说着从行囊中摸出一个火折子。杨飞一时尚未听清,倏地火光突现,乍然看到地上丁小全的尸,大惊之下,转身便逃,他生平尚是第一次见到死尸,心中自然害怕之极,刹那间的念头便是赶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可刚跑出破庙,想起梅云清还在庙内,回头看时,见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支蜡烛,正儿八经的正在察看那具尸体。杨飞心道:难道她深更半夜带我来便是来看这具死尸。再想自己刚才表现实在太也丢脸,真算得上胆小如鼠,见了梅云清似笑非笑的俏靥,一脸嘲讽之意,心中豪气陡升,暗下决心,绝对不能再让她小看自己,大着胆子走到梅云清身畔,道:“这人是谁。”梅云清早知他不会走远,见他折回,心中颇是欢喜,对他嫣然一笑道:“你见过这人没有?”杨飞瞧着她的如花笑靥,不觉痴了,竟又忘了答话。梅云清被看得俏脸微红,自小到大,从未有男子如此一再轻薄于她,杨飞的目光虽非色迷迷的,却也无礼之极,她心中愠怒,嗔道:“喂,你到底见没见过?”杨飞回过神来,见梅云清火,心知不妙,急急低头去看那具死尸,他心有了惧念,自是不敢离得太近,便远远站在梅云清背后察看。梅云清等了半响,见杨飞仍未出声,心中不耐,又问了一遍:“你以前到底见过没有?”杨飞点点头道:“好象见过。”梅云清愕然道:“怎么叫好象见过?”杨飞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梅云清深更半夜,大费周章带他来到此处,便是为了求证丁小全到底曾否去过振威镖局,可见杨飞一付不愠不火模样,芳心大怒,一把将杨飞往身前一推。杨飞差点匍伏倒地,丁小全那死气沉沉、苍白吓人、毫无血色的死人脸在他眼前不过寸许处一晃而过,吓得他三魂早已失了七魄,这时方听到梅云清冷冰冰的声音道:“你给我看仔细一些。”杨飞跳将起来,他着实吓得不轻,一时竟忘了在自己身后的人是梅云清,转过身去大声吼道:“你干什么?”梅云清不由一怔,以前还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大声喝呼,不知为何,芳心竟有些歉意,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你这般胆小的?”杨飞神情尴尬,自己方才确实太也胆小,闻得梅云清软语轻言,骨头已然酥了一半,那股怒气早已无影无踪,大着胆子蹲下细细端详那张死人脸,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我见过,我见过。”梅云清微见喜色道:“什么时候?”杨飞道:“前天。”又回忆了一下道:“前天下午,你看他右耳下面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一般人少有长这么大痣在如此明显位置的,我表哥付峻还跟我说了半个时辰。”梅云清又问道:“那是不是在振威镖局内?”杨飞点头道:“当然,那天此人来找总镖头托镖,神神秘秘的在后堂说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不知托的是什么镖?”梅云清不再问他,心中暗自沉思:“之前白向天为何说并不认识丁小全,难道怕惹祸上身,如此岂非惹上更大的祸事,白向天为人处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怎会不知此点,难道是想私吞丁小全所托之镖,也不会,以前也有镖主早亡之事,振威镖局却是信誉极好,依约将镖送到。”她沉思之际不觉靠在身后一木椽之上。杨飞见她思索之间,面上忽嗔忽怒,动人之极,早已瞧得痴了,一时竟忘了说话。梅云清靠到木椽之上,蓦地娇躯一震,看着木椽上那七个小洞,正是先前南宫博所使那式七剑追魂所致,南宫博这一剑蓄势而,自丁小全尸体身畔使出剑式,掠过丈余,七剑尽皆刺在木椽之上,而此刻那尸体距木橼不过一步之遥,已到了香案之前。梅云清芳心一沉,难道自离开到返回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又有人来过,还搬动过尸体,也许来人见到自己便藏了起来。梅云清仔细看了看庙中的情形,庙中颇为简陋,那两根木椽托着遥遥欲坠的屋顶,香案后有一人高的泥台上面供奉着土地公,因年久失修,土地公身上的金漆早已脱落殆尽,露出里面的泥胚,而土地公之后便是一堵土墙,若有人藏身于此,必在神像与墙的那道夹缝之间,此外别无他处。梅云清方才与杨飞言笑怒骂,竟忘了事先察看庙内情形,此刻聚起功力,果然听到那神像后有一道微弱之极的呼吸,显是一内家高手,那人竭力摒住气息,虽不能长时闭气,一呼一息之间却有半刻之长,梅云清心道此人内力之高,只怕不在她之下。梅云清不知那人意欲何为,亦不知那人是敌是友,心念电转,轻咳一声,一把拉住怔怔的杨飞道:“我们走。”此言未毕,已到破庙门口。尚未出得破庙,一道掌风自身后奔袭而来,梅云清早运功蓄势,如何不知,娇喝一声:“快走。”左手将杨飞奋力向前一推,心中只盼他逃得越远越好,右手一挥,腰际宝剑夺鞘而出,跳入她手中,她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后刺去。梅云清那一推力道极大,使得杨飞如腾云驾雾般穿过庙门,斜斜向上飞出,直掠出十丈来高方才向下掉落,吓他得哇哇大叫,直叫这下真的完了,梅云清心中定是恨极自己,明里是要自己逃跑,实则要自己小命,这十来丈掉将下去,自己不死也是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活啊。正在自叹自艾之际,一道托力传来,杨飞已稳稳落在地上,连皮都没蹭破一块,而且已离破庙已达百丈之遥。原来梅云清用力极巧,在这一推之间竟蕴含前冲斜推下托数种力道,当然亦有存心吓唬杨飞之意,要不怎会将他掷得如此老高。杨飞心想梅云清到底没想要自己的命,心下感激,爬了起来,本欲转身回去帮忙,可听得庙中打斗之声颇是激烈,自己回去也是枉然,还是累赘一个,梅云清身为一庄之主,武功高明,打不过逃命总成吧,眼下自己还是依梅云清之言逃命为好,他心意已决,当下朝庙前小路奔去,奔不多远,见前方见有一片树林,心中一动,在林中藏匿起来,心想只待梅云清出来,便一起逃走。梅云清那一剑又快又急,不但暗含牵引之力,将那偷袭之人凌厉掌风向身子两旁引去,而且化作数点寒梅刺向那人身上各处要害,正是梅花山庄绝学梅花剑法之“玉手折梅”,那人不料自己掌力竟尔完全无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双掌相交一格,“铛”的一声,想是那人手腕上套着精钢护腕,以梅云清手中宝剑之利竟不能伤他分毫。梅云清此时方看清那偷袭之人,他头上缠着黑巾,一身黑袍,身形闪动之间劲风吹得腊烛忽明忽暗,梅云清不待他施招反击,一声娇喝,剑光闪动,数道剑气破空而出,直逼那人。那人大喝一声,双掌齐齐一推,掌风狂涌而至,烛光应声而灭,丁小全的尸体亦朝梅云清飞将过来,接着双掌一错,曲掌成爪,身形一曲,宛若泥丸弹向梅云清,爪势直锁她咽喉要害。梅云清虽不忍毁去丁小全尸身,可大敌当前,顾不得犹豫,丁小全的尸体在剑光闪动间已化为数十块血肉朝那人激射而去,身形一闪,回到庙内,悄然落在那人身后,宝剑化作一道剑幕,将那人紧紧裹在其中,只要他武功稍差,便丧身剑下。那人蓦然回身,已是全身血污,宛若厉鬼,“铛铛铛”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她的剑势一一格下,幻起漫天爪影,化守为攻,向梅云清攻来。二人眨眼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梅云清心中大定,此人内力虽较自己为强,武功却在自己之下,她自忖百招之内必可胜他,否则那蒙面人亦不会用此硬拼之势。梅云清使出一式“寒梅绽放”,此招乃梅花剑法中守势之最,轻易化解那人凌厉爪势,心中不由暗自思忖江湖中何人爪功如此厉害。忽然情势突变,屋顶“轰”的一声破了一个大窟窿,一条人影挟着泥瓦以千钧之势直袭梅云清,破庙中顿时狂风大作,气温骤升,天上的那轮明月毫不吝啬的将光华自破开的屋顶透入,竟若盛复正午之骄阳一般灼人。梅云清似从冰天雪地之中骤然来到火炉之中,身体之难受,自是不言而喻,身手缓得一缓,堪堪化解后来那人攻势,心中寒意忽生,后来那人已形如鬼魅到了自己身后,两道灼热掌风自背后袭来,前面那人亦毫不放过挥爪前后夹击,一时前爪后掌,封住她所有退路。梅云清一声娇叱,宝剑化作点点寒梅,在黑暗在顿成漫天寒光,左掌挥出已和后来那人对了一掌,娇躯亦随着掌风飘了起来。梅云清只觉左手剧痛,心知必是先前划伤迸裂,她银牙一咬,朝前面使爪之人全力攻去。前面那人嘿嘿冷笑,爪影幻出,抓向梅云清面门,只须阻得她一下,便可与后来那人再行合围,那她只怕插翅难逃了。梅云清心知身后之人武功较自己高得半筹,若是单打独斗,或可用计取胜,以此刻情形,却是万万不能,若她再稍为迟疑,今晚必丧命于此,心念电转,斗得数招,娇躯一晃,功聚双肩,露出一道破绽,迎向那人双爪。那人见梅云清肩头空门大开,大喜之下,竟未有疑,右爪触到梅云清肩头,正自庆幸间,只觉手下一滑,反震之力传来,那足可裂石碎金的一爪竟抓之不进,而梅云清的宝剑已然到他胸口,魂飞魄散之下,竟使不出后着,只觉心口一凉,一声惨呼,剑光自他后背透体而出。梅云清一击得手,肩头虽痛得厉害,芳心却是暗喜,可此刻宝剑尚未抽出,背后那人掌风已凌空击至,梅云清大骇,回手已是不及,只得运功护住心脉,意欲硬生生受他这一掌。后来那人嘿嘿一阵冷笑,运足十层内力结结实实的击在梅云清背心之上,心想我毕生阴阳掌力所聚,你不死也去半条命,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啊”梅云清喷出一口血雾,将那摧心折肺的强劲掌力化去大半,眨眼之间娇躯已冲天而起,带着那已死之人的尸体,从屋顶破洞掠了出去。那人正欲追去,一道黑影又飞了下来,顿时心中一懔,呼呼两掌,击在那黑影之上,却触手如绵,如中败革,分明是人,心知不妙,再看之时,果然是自己那同伴,中上这两掌就算他还有口气也死得透了,心中暗叹一声,从门口追了出去。在这眨眼之间,梅云清已腾身掠出百余丈,顺着杨飞逃走之路衔尾追去,同时运劲化解那人留在自己体内的小半劲力,若在平时自然不在话下,可她此刻身受重伤,又在逃命,只得苦苦压制。那劲力非常怪异,入体之时,灼热无比,待得入体之后,又化作一道寒流,梅云清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其深入肺腑,到化解之时,又耗去小半内力。那人追出破庙,梅云清已至视距之外,加之月光之下,梅云清一身素衣,一时竟寻不得她踪影,心想她此刻必欲逃回长安,可她受伤极重,岂可逃远,暗哼一声,朝长安方向追去。梅云清只顾去追杨飞,压根未想此路并未通向长安,而是反向而行,待奔出里许,已觉真气不继,身形缓了下来,这时从前方树林奔出一人,正是先前以为已经逃远的杨飞,芳心之中不觉有了一丝暖意,毕竟杨飞没有扔下自己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一人逃走亦是极难,再加上一个不会多少武功的杨飞,岂不是找死。杨飞奔了过来,这才瞧见梅云清面色苍白,肩头和嘴角血迹斑斑,他先前以为梅云清打不过总跑得过,虽然自己所料不差,却不想伤得如此之重。梅云清再不复那高贵文雅之态,毫无血色的俏脸在月光之下更显苍白无力,她伸出右手扶在杨飞肩头勉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娇躯,低声道:“快走,后面有人追来,从树林中走。”说完,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杨飞吃了一惊,慌忙扶住梅云清往那漆黑一片的树林行去。那人追得数里,已至长安城墙之下,却不见梅云清人影,心知她必是反向逃去,不由心中大骂,他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此番偷袭,只道手到擒来,却不想不但折损了一名同伴,反让梅云清逃去,若是传了出去,不但于自己名声大大有损,对上家更是不好交待。心中早将梅云清操了千百遍,又转身向破庙奔去。梅云清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同杨飞在林中穿行,林中荆棘遍布,不时勾住梅云清衣裙下摆,再加上光线昏暗,行动更是缓慢,过了大半个时辰,前方月光大盛,已然到了那片树林边缘。梅云清真气耗尽,手脚酸软,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杨飞大惊,此时方知梅云清受伤之重,远在自己意料之上,只见她肩头伤口不住渗住血丝,不但将她胸前衣裳染红一片,更沾到杨飞衣服之上。杨飞鼓起余力,将梅云清抱在怀中,小心翼翼护住她,不让树枝尖刺之类伤到她的冰肌玉肤,寻着亮光朝林外走去。他此刻满怀软玉温香,看着软软靠在自己肩头的俏脸,心儿跳得虽是厉害,但心知此刻却不是瞎想的时候,抱着梅云清走出树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用在此刻情形真是再妙不过,一大片乌云又将天上那轮明月遮住,天地顿时暗了下来,更要命的是,黄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刚才还是满天星斗,此刻却下起雨来,杨飞骂着老天,却不知老天帮了他一个大忙,若不是没了月光,又下雨掩盖他们留下的踪迹,敌人早就追了上来。杨飞在长安住了八年,对周遭地形已是乱熟,依稀记得不远处有一猎户狩猎用的小屋,照着记忆朝那处狂奔而去。一场滂沱大雨将二人淋得似落汤鸡般,许是杨飞运气好,并未奔错路,来到一座小山山脚,便看见一座小木屋,杨飞凭着些微亮光找到屋门,本欲用脚敲门,力道稍稍用大,那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中漆黑一片,杨飞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便不客气的摸了进去,找到一张木床,将梅云清置于床上,到了此刻,他气力用尽,一跤跌坐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过了老半天,阵阵寒风自门口刮入,杨飞爬了起来,关上门,身体竟冷得有些抖,走到床边,轻轻触了一下梅云清的娇躯,只觉她亦在轻轻颤抖,心想此刻最好先升堆火,要不将美人儿冻成冰美人可就大大不妙了!他无引火之物,只知梅云清身上带有火种,却不知她藏在什么地方,喊了两声“梅姑娘”,见无反应,呆了片刻,轻声念道:“梅姑娘,梅姑娘,不是我有心占你便宜,实在是迫不得以,得罪了。”边说边在梅云清娇躯摸索起来。杨飞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到头,虽说迫不得以,却是存心占便宜,此刻若是梅云清醒转,只怕早已羞愤自尽了!湿衣紧紧贴在梅云清玲珑浮凸的娇躯上,杨飞摸去,从未碰过女子身体的他,自是别有一番感受,更何况面前之人是他心上人,好半晌,杨飞从梅云清胸口摸出一些瓷瓶,却不见火种,只得再找,摸到腰际,却有一个腰囊,心中大喜,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双手抽离梅云清身体。杨飞正欲解下,却闻梅云清一声轻呼,不由吓了一跳,缩了回去,呆了片刻却见她毫无声息,这才大着胆子,仿若做贼般取下那个腰囊。里面果然有火种,火刀,火石,火折子,一应俱全,杨飞点着火折子,木屋中立时亮了起来。床在屋中一角,靠床不远有一方木桌,桌上竟还有一盏油灯,杨飞大喜,点燃油灯,将火种收好,这才看清屋中情形。这木屋乃附近猎户狩猎临时歇脚避雨之用,屋内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一角还有一个大水缸及水桶,内里盛满清水,门后还堆着干柴,杨飞更是狂喜,他正不知上哪寻升火之物。在木屋正中升起一堆火,杨飞身上方有了些许暖意,除下湿淋淋的衣物搭在临时做的一个木架之上,他从小生活艰辛,父母双亡,对这些生活锁事自是轻车熟路。杨飞坐在床边,这床只是将一块长形木板搁在两块石头上,颇为简单,梅云清苍白得有些吓人的俏脸瞧来毫无生气,被雨水淋湿的秀散落开来,曲线毕露的娇躯犹在微微颤抖,屋中虽生着火,可她身上仍是冰冷之极。杨飞此刻已顾不得去欣赏她的惊世之美,心中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她身上湿透的外衣除去,否则若是染上风寒,她伤上加病,岂不更是糟糕。杨飞思索良久,将梅云清的那些物事放到桌上,又取下自己差不多快烘干的衣服摊开放在床上,轻轻将梅云清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伸出颤抖的双手去脱她那紧贴身上的湿衣。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梅云清身上已仅剩下并不算湿的肚兜和亵衣,杨飞心头狂跳,几欲把持不住低头亲吻,只得暗暗收摄心神,将梅云清平躺放到自己那些烘干的衣物之上,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杨飞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她玉腿胸口移到左肩,那儿简直有些惊心动魄,惨不忍睹。那被梅云清一剑杀死的蒙面人武功非同小可,若非梅云清武功高强,功力深厚,肩骨只怕早已被他抓碎,可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肩头五道深深爪痕几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已是血肉模糊。杨飞心中大急,若是小伤他尚可一治,可梅云清伤得如此之重,他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突然想起先前梅云清曾要自己治伤,刻下那瓶药必在那堆药瓶中,忙将桌上那些药瓶一一打开来看,瓷瓶共有四个,大小一样,颜色一般,两瓶药粉,一瓶膏药,还有一瓶是药丸,他只知梅云清先前敷的是药粉,却不知是哪瓶,万一用错,适得其反而不妙。六神无主下,只得轻轻拍拍梅云清玉臂,被他折腾老半天,梅云清已有些知觉,被他一拍,立时幽幽醒来,睁开美目,入眼便是赤身裸体的杨飞,再瞧自己虽没袒胸露腹,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伸手本欲一个耳光向杨飞打去,可却酸软无力,又羞又气之下又昏了过去。杨飞一时情急,怎想事至如此,无奈之下只好自拿主意,自那两瓶药粉各倒出少许,涂在自己手臂上,一瓶清凉无比,另一瓶却火热灼人,杨飞打定主意,将那清凉药粉与梅云清敷上。杨飞先倒出一些涂抹在一道伤口边缘,这药粉甚具灵效,那伤口亦很快结疤,他心中大定,倒出一小半满满将那五道爪痕抹上,血也立时止住。梅云清这时又醒转过来,见杨飞正与自己治伤,顾不得害羞,轻声道:“将那瓶有绿点的药丸给我服下,黄色那瓶膏药帮我涂在背后。”杨飞见梅云清语中带羞,满脸红晕,心中已是大乐,拿起那刚敷过伤的药瓶细细察看,果真在瓷瓶底部有一圆点,却是蓝色,心中不由暗赞梅云清心思巧妙,找到有绿点的那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杨飞唯恐药力不够,又倒出两粒,本欲再多倒几粒,却听梅云清道:“够了,这药珍贵得很。”杨飞心道再珍贵也没你珍贵,他依言将药瓶放到桌上,端来一碗清水,化在水中,一手揽起梅云清香背,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中。梅云清本欲推拒,可一来全身实在酸软无力,无法自己服药,再来杨飞亦是一番好意,只得由着他施为,到得杨飞将药碗放到自己唇边,便轻启朱唇,让杨飞喂自己喝药。眼下情形实在太过羞人,而且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如此肌肤相亲,她全身酸麻,似要溶化在杨飞身上一般,只好轻轻闭上美目,不去瞧杨飞那满是柔情的眼神。杨飞只觉怀中心上人轻轻颤抖,心道她难道还有些冷,一时失神喂得急了,梅云清竟咳嗽起来,杨飞慌忙放下碗,不假思索的轻抚着她的心口,一时还未思及这等动作太过暧昧。梅云清亦呛得厉害,到得平静下来,垂下螓望着杨飞停在自己胸口的大手,俏脸已是通红。杨飞慌忙收手,呐呐道:“梅姑娘,对,对不起。”他不说还好,道出此言,反更着迹,梅云清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去。杨飞只觉怀中玉体变得火烫,心跳亦急骤起来,忍不住垂头在梅云清嫩滑的脸蛋吻去。却不想梅云清恰好抬头,这一吻却吻在耳坠之上,使得他的脸颊刚好和她嫩滑的脸蛋贴在一起。梅云清娇躯剧震,自耳坠传来令她意乱情迷,莫名的酥麻感,杨飞那初生的胡须扎在她的左颊,竟让她有一种被男人征服的感觉,心中那点仅存的矜持和羞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只想静静躺在这个男人怀中让他怜惜呵护。杨飞不敢太过放肆,想起梅云清先前让他敷药,柔声道:“你背后也受伤了,我帮你敷药。”梅云清轻轻一震,回过神来,急急拿起肚兜勉强掩住胸脯,本欲起身挣脱,却闻杨飞道:“你靠在我肩头,我好将药膏涂在你背后。”杨飞的话中竟似有无穷的魔力,使得梅云清乖乖将头枕在他肩头,二人裸裎相对,肌肤相亲,只怕天下最亲密的夫妻也不过如此。杨飞见梅云清背后有一个乌黑的掌印,心中一痛,连忙将膏药细细涂在她伤处,涂完之后已是耳红脸热,口干舌燥,梅云清软软的身体靠在怀中,竟似一团烈火,他今年不过十八,正是血气方刚,欲望正盛之际,何况刚才与梅云清亲热,未见她有丝毫反抗,此刻早已按捺不住,俯身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吻去。梅云清欲待挣扎,偏偏杨飞色胆包天,将她抱得极紧,丝毫动弹不得,连呼喊也是不能,自舌尖传来那奇妙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她的芳心,渐而久之,竟对杨飞这种索求产生一种期盼。梅云清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行,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嫁与这么一个男人,此念一起,体内的功力也似恢复得几分,奋力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杨飞脸颊之上。这一巴掌力道却是不小,杨飞自梅云清身上飞落开去,再爬起之时,左颊已是高高肿起,嘴角也渗出血丝,愕然望着梅云清,似浑然不知她刚刚还好好的,这么快就翻脸无情。梅云清那尖挺高耸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急骤起伏,见得狼狈不堪的杨飞,心中初时尚有一丝悔意,但旋即取而代之的是报复的快|感和莫名的空虚。屋中立时静了下来,木屋中间的火堆渐渐燃尽,杨飞这才拾起几根柴火加到火堆之中,走到床边,梅云清本以为他又要如刚才那般,却见杨飞掀开床上他自己的几件衣服,覆在她的胴体之上。杨飞拿起梅云清那些满是血迹的衣物,柔声道:“我去洗干净,要不明早你怎么出去?”梅云清闻得他虽是轻声细语,话中却满是伤心欲绝之意,本待出声安慰,又想莫要再让他误会,心下默然。杨飞刚才看到梅云清的眼神,只觉她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她是一庄之主,自己不过一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竟妄想娶她为妻,真应了付峻之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愈想愈是伤心,一时之间竟万念俱灰。宛若傀儡洗去衣上的血渍,又放到火堆旁烘干,转眼已过一个时辰,梅云清已入下警念,沉睡过去,杨飞将她的衣物覆在她身上,耐不住睡意,伏在床头朝着梅云清的俏脸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晨,杨飞醒来,却不是他已经睡足,而是清晨雾气颇重,屋中火堆已熄,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短裤,被冻醒的。而眼前的梅云清不知去向,他慌忙爬起,不想手脚酸麻,差点一跤跌倒,待得推门而出,却见梅云清正在屋前,瞧见他,竟尔“噗哧”一笑。杨飞只觉身上生寒,这才想自己仍是只着了一件短裤,急急回屋关上门,看到自己衣物都在床头,勿勿穿好,这出开门走了出去。梅云清细细看了他脸上一眼,低声道:“肿消了。”想起昨晚情形,煞是羞人,顿时俏脸满是红晕。杨飞伸手摸了摸自己左颊,果真消肿了,而且那处透出阵阵清凉之意,心知必是梅云清帮自己敷过药了,连连谢道:“多谢梅姑娘。”梅云清嫣然笑道:“那是我打的,你谢什么?”昨晚杨飞虽是治伤,却有趁人之危之嫌,闻得梅云清之言,大是尴尬,却见她昨日被树枝勾破的衣裙下摆被她巧妙的削去,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不觉赞道:“这身衣服改了一下,还是这般漂亮。”梅云清却不答他,回到屋中,瞧了瞧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长安了。”杨飞行到她身畔,嗫嚅道:“梅,梅姑娘,你没有大碍吧。”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方道:“没什么事了,走吧?”她此刻只想尽早离开这个令她无比尴尬的地方。杨飞默默跟在她身后,反身顺手关好门,并低声说了一些话,梅云清瞧得颇是奇怪道:“你在说些什么?”杨飞道:“我在感谢这屋的主人,要不昨晚我们得露天而宿了。”梅云清道:“这木屋的主人是谁,真得好好谢谢他。”杨飞摇摇头,跟着梅云清又走出数十丈远,忽然听她问道:“你记不记得我的剑掉在何处了?”“剑。”杨飞昨晚慌慌张张,根本没注意这些枝末小事,推测道:“兴许是在前面那树林中。”又自告奋勇道:“不若我们进去找找。”梅云清道:“算了,待会我派人来寻吧,你忙了一晚,大概也累了。”杨飞心道:你是庄主,当然可以派人来找,我这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才会想到要自己去寻。此处离长安城有十里许,二人找到官道,拦了一辆回城的马车,盏茶功夫,便已回城,马车停下,正是归来客栈前,刚刚下车,早候在里面的梅兰已迎了出来,面容憔悴,显是一夜未眠,急急问道:“小姐,你一晚到哪儿去了?我去那个破庙找你,只见到残砖剩瓦,真怕你出什么事?真是把我担心死了。”梅云清淡淡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杨飞见二女进了客栈,却未搭理自己,正在犹豫是该进去还是回振威镖局,忽又听梅兰低声问梅云清道:“小姐,这人是谁?”她声音虽低,却故意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杨飞听到,显是梅兰见了杨飞衣着寒酸,看上去又不会多少武功,是以对他并不怎么客气。杨飞自知身份低微,故而并不介怀,答道:“在下杨飞,是振威镖局的。”梅兰回过头来,哼了一声道:“我问小姐,干吗要你回答。”她见杨飞抢了梅云清的话头,是以如此。此刻如归客栈冷冷清清,并无客人,只有孙掌柜坐在柜台前假寐,一名伙计正在打扫。梅云清回头瞧了杨飞一眼,见他眼中满是自卑之色,心中颇是不忍,向梅兰叱责道:“小兰,不得对杨公子无礼,昨晚要不是杨公子救我,此刻只怕你已见不到我了。”杨飞生平尚是头次听人称自己杨公子,但闻得梅云清道出,神情冷淡,心中一阵气苦,他宁可梅云清骂他小混混,小无赖,也不愿听她如此客客气气的称自己杨公子。梅兰失声道:“小姐,你昨晚跟这个臭、杨公子在一起?”她本欲说臭男人,见梅云清俏脸一寒,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杨公子,心中却想,若是传了出来,只怕对小姐的清誉大大有损。梅云清自知她话中之意,想起昨晚之事,双颊不觉飞起一丝红晕。梅兰又道:“小姐你昨晚到底怎么了?”梅云清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受了些小伤,运功调息一下就不碍事了,小兰,你先送杨公子回去。”言罢,回过身来,向杨飞裣衽一礼道:“谢谢你了。”梅云清虽是次向他出言道谢,听到杨飞耳中却毫无欣喜之意,梅云清言语冷冰,就好象对待素不相训的陌生人一般,心中失望之下,又深深再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神中对自己毫无情份可言,浑似自己是个死人,哪象自己刚刚还曾救她姓命,此刻他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无精打采道:“不用了,梅姑娘,小兰姑娘,我自个回去了。”他本未进门,言罢,未待二女应声,便转身离去。梅云清瞧着他孤寂失落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想出声挽留,又觉不妥,便对梅兰道:“小兰,你去将他送回振威镖局。”她此刻心乱如麻,想起昨晚之事,对杨飞有一分喜欢,倒有九分讨厌,芳心之中虽盼以后再也不用见他,隐隐之中却又有些想再见到他。梅兰只觉小姐今日古古怪怪,也未多问,应了一声,依言向尚未走远的杨飞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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