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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弋,别来无恙。”朱棣语带温和地道。
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可在妙弋听来却是刺耳的。别来无恙?他在暗讽明月楼和幽篁山庄的那次分别吗,这可是她最不愿想起的一段记忆。
见她欲言又止,神色略显慌乱,朱棣心下不忍,和颜悦色道“方才见你笑意盈然的模样,怎得一见到是我便似心有顾忌,刻意回避,我就这么可怕吗?”
竟被他看了出来?妙弋自思断然不能被他耻笑了去,遂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依旧漾起一抹浅笑,道“怎么会,燕王殿下多心了,我因不常入宫,担心礼仪不周,坏了宫中规矩,因此小心翼翼些罢了。”
朱棣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心中充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温存,不由朝她走近一步,道“你是功臣之后,奉诏入宫,我见父皇和母后也都很喜欢你,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多虑。”
见他离自己愈来愈近,妙弋忙退后一步,将距离拉开些,道“多谢殿下宽慰,我离开宴席有些久了,就先回去了。”
不等她移步,朱棣伸手将她拦住,道“妙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我们,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过往.......”
见他竟阻拦了去路,又似在提及那些对她来说极其不堪的过往,妙弋玉容失色,只想快些逃离他身边,她向后退行着,不料绊到背后雕栏,朱棣疾忙道“小心身后。”说话间已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向自己身边。
妙弋窘迫难当,她慌乱无措地推开他,羞恨道“燕王殿下,自敬者人方敬之,你为何又再提起,那些过往是我此生最不愿再想起的恨事,请殿下谨记断誓约。”
她竟误会了他的意思,朱棣所言的过往,明明是两人幼时在濠州的往事,她竟全然不记得了?见妙弋愤然离去,他急迫地紧追上前,道“妙弋,你误解我了,我说的不是寒潭之事。”
妙弋骤然停下脚步,回转身时,绝美的容色已变得煞白,她眼中蕴满怒意,强压着委屈道“除了寒潭那日,我与殿下还会有何交集?难道殿下想违背誓言,张扬给他人知晓,我若生不如死,于殿下又有什么好处。”话音落处,眼眶中早已蓄满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过香腮,这段屈辱的记忆让她不愿触碰,脆弱已极。
朱棣未曾想到,他的无意之言竟惹她泫然落泪,顿感自责不已,想要出言抚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妙弋抬手抹去腮边泪痕,转身从他身旁落荒而逃。
“我如何在你眼中竟成了登徒浪子,你怕是连子夜也忘记了吧?”朱棣对着她早已远离的背影低声道。
妙弋含悲忍泪,在殿门下努力整理好心绪,才返回筵席。太子正同谢夫人敬过酒,见妙弋归席便手把酒爵来到她的席前,他温文儒雅地笑道“妙弋妹妹安好。这杯酒,我想敬你,东宫事务繁杂,父皇为历练储君又时时委我以重任,因此不能在母后身边常伴尽孝,方才妹妹应承我母后时常入宫相陪礼佛,我先谢过妹妹。”
妙弋见太子执酒爵而来,亦起身擎起面前的白釉暗花爵杯。看他温润端方,礼数周全的行止,全然不似逐她出东宫那日冷漠竭绝。她有些茫然了,宴上人前,何以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相待,既然嫌恶她是女子,又何必作态亲来敬酒。虽这般想着,她还是顾全礼貌,言笑晏晏地道“太子殿下何须言谢,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酒,还是我来敬殿下吧。”说完以袖遮面,将酒饮下。
太子细心地现她神情似乎不对,从殿外回来,便似怏怏不快,走近她时,分明察觉她眼中有晶莹泪光闪动,宝硕同她前后脚出的殿门,莫非二人之间生了不快。他猜测着,饮下酒去,接着低语柔声对她道“若是宝硕蛮横无理,仗势凌人,你不用同她客气,或可告诉我知道,我来惩戒她。”
妙弋忙否认道“没有的事。”
太子点点头,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折身返回上席。
校场。
朱棣正赤膊同陪练的军汉们比拳,他身姿挺拔,体格强健,虽为亲王贵胄,在校场上却丝毫没有皇室的架子。他步履稳健,出拳有力,刚毅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接连几个军汉都被他撂倒在地,他犹不过瘾,将手一挥,道“你们所有人一起上。”
军汉们知道燕王的脾气,习练拳术时必得全力应战,若有神情倦怠或故意相让可是要被罚军棍的,因此个个严阵以待,使出看家本领相搏。
十数个壮硕如牛的军汉将朱棣团团围在中央,他眼观六路率先出击,行拳带风逐个击破,他灵敏地躲避过军汉们的袭扰,使出几招横肘连击,提肘重击的绝杀,登时便有几人闷哼着倒地,再使几招连贯凌厉的插肩过背摔,接腿勾腿摔,即刻又倒下数人。练到酣时,他将长拳,少林罗汉拳,通背,劈挂等拳法杂糅并作,严密紧凑地施展一番,拳法与腿法配合得宜,力沉着刚脆,逼身近攻之时猛起硬落,眼中隐现无边杀气,王者之风毕露。
众军汉跪地拱手道“殿下神武,我等甘拜下风。”
朱棣豪迈地长笑着,将近旁的军汉一一拉起,拍拍他们的肩道“辛苦辛苦,场下好生休整,来日再练。”
贴身护卫居放迎上,用汗巾将朱棣肩背上的汗水揩拭干净,又将锦袍披在他身上,随着他大步走下校场。
“燕王殿下请留步。”身后有呼唤之声传来。
朱棣止步回身看去,原是刑部堂官张瑞。他一副谄媚之相,凑上前来,躬身下拜,道“卑职张瑞拜见燕王殿下。未知殿下晚间可否得闲?卑职的上司尚书王大人着卑职前来邀请殿下赴明月楼饮宴。”
朱棣本就看不上这个张堂官,睥睨地道“本王晚间有军务处理,你回去替本王谢过尚书大人美意。”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张堂官忙跟上,趋附在朱棣身侧,语带神秘地道“燕王殿下有所不知,明月楼新来了几位姑娘,可谓色艺俱佳,比起之前那个假冒的明月娇有过之而无不及。殿下何不放下军务,遂了尚书大人相邀的美意,岂不两全其美。”
他不提明月娇还罢,朱棣恍然记起他曾对妙弋欲行不轨,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记重拳打在张堂官腹部。居放吃了一惊,他满头雾水地看着蜷缩在地的张堂官,不知燕王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朱棣冷然道“居放,将他绑回王府。”居放得令即刻照办。
燕王府刑狱。
张瑞已被绑了双手,吊在刑架上不知挨了府兵多少皮鞭,他垂着脑袋,口内出痛苦的呻吟声。朱棣走进铁门,缓步来到他面前。张瑞艰难地抬起头,不解地问道“燕王殿下,卑职不明白......卑职究竟何错之有?”
朱棣挥手令府兵退下,才道“你错在不该提起明月娇。”
张瑞哀求道“殿下不让我提她,我不提便是,求殿下放了我吧。”
朱棣恨恨地道“张瑞,你色胆不小,居然敢给她下药。你知道她是谁吗?”
张瑞摇着头道“卑职只知她不是真的舞姬明月娇,她......难道是殿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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