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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活了一辈子,就算不是人人能看清,对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不了解。她冷哼一声,愤怒地瞪着阮金多,“事情过去十几年,我从没提过,就是想给你留几分颜面,没想到你竟这么不要脸,什么都往娇娇身上推。你说她扫把星?克死娘?不说你跟刘氏的勾搭,就说孟氏生产时,产婆是不是问你保大保小?你亲口说的保小你忘了吗?保小,就算孟氏侥幸活了下来也没活多久,这不是你亲自选的吗?你说娇娇欠你?我说是你欠娇娇一个娘!”
一句句刀子一样的话扎进阮金多心里,揭开了十几年前那不堪的往事,阮金多无力反驳,恼羞成怒地道:“你为了个丫头片子这么对我?你往后叫她给你养老去吧!”
阮金多吼完就冲了出去,很快便不见人影,留下老太太捂着心口直喘气,差点气晕过去。阮玉娇见状回过神来,忙把老太太扶到屋里躺下,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的震惊久久无法散去,让她无力思考,只能坐在床边怔怔发呆。
原来娘根本不是她害死的,而是阮金多和刘氏两个人做了下贱的事。心中的恨意一点点升腾,比他们前世卖掉她的恨更重。怪不得她娘刚死,刘氏就进了门,原来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既然他们早对彼此有意,阮金多为什么还要娶她娘?为什么要害了她娘一辈子?他分明就是贪图她娘的美色!
那两个贱人,害死她娘还要卖掉她,狼心狗肺,她要让他们一辈子不痛快!
老太太平复了情绪,看到阮玉娇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担心地拉起她的手,叹道:“娇娇啊,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被他们影响。奶奶一直怕你知道这么不堪的丑事会心里难受,奶奶只想让你一直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只是没想到他会拿你娘的事骂你,真是没良心的东西!往后你别搭理他,等奶奶给你相看个好人家,往后就不用见他了。”
虽说是自己儿子,可老太太更疼的是阮玉娇,当然是站在她这边。有时候真觉得让孙女跟大房断绝关系才好,可这事儿哪是能随便说的?弄不好要让阮玉娇臭了名声的,生在这样的人家本就可悲,老太太有时候都后悔当年逃难过来嫁错了人。
阮玉娇早就知道阮金多和刘氏有多冷血,如今也不过就再加一条无耻而已,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她听着奶奶的劝说,慢慢就冷静了下来,扯扯嘴角道:“奶奶别担心,我没事儿。倒是奶奶您手心手背都是肉,肯定常常难过吧?你别难过,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奉养您到老的,您是我最亲的亲人,永远不会变。”
老太太刚刚被儿子伤透了心,这时却在孙女这里得到了安慰,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她对阮玉娇笑了笑,说道:“你回屋歇会儿吧,吃点东西早点睡。”
“嗯,奶奶,我把饭菜给您端进来,您待会儿想吃就吃。”
阮玉娇把饭菜端进屋,自己也端了一份,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默默吃完了饭,然后照常洗漱上床睡觉。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睡着,梦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温柔美丽,渐渐远去。她不知道她娘喜不喜欢她,有没有期待过她的降生,有没有想过要为了她保重身体坚强的活下来。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记得娘亲的生恩,逢年过节都会去好好拜祭。
幸好她还有奶奶,没有缺少亲情,也没有缺少温暖,她其实还是幸福的。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玉娇表面上看已经和平时无异了,只不过她对阮金多和刘氏更冷淡了而已。老太太在饭后叫住他们,面无表情地认真说道:“昨天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娇娇不欠你们任何人的。当年你们兄弟俩跟着你们奶奶,可我家里家外的干活还天天绣花卖钱,都是用来养你们的。娇娇可不同,她跟着我用的都是我的钱,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往后谁也别在她身上打主意。还有,只要我老婆子活着一天,娇娇不想嫁的人谁也不能勉强她,她的亲事自有我做主,谁再提别怪我跟谁急!”
昨天吵得那么凶,今日阮金多自然还是板着脸,听了老太太的话也没什么反应,默认了之后直接出门走了。刘氏自觉没脸,低着头缩着肩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再不见往日的气焰。她一直以为老太太这么多年没说当年的事是觉得丢人不愿意提,时日久了也就忘了当年的无耻行为,没想到老太太为了给阮玉娇出头什么都往外说。如今她哪里还有心思惦记别的?她只怕二房和几个孩子把这事儿给说出去,那她就真的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阮玉娇暂时是不会说亲了,什么八两、十两的聘金都跟她没关系,且往后她对亲事还有了自主权,连阮金多和刘氏都不能插手。这可把阮香兰给气坏了,绕那么大一圈想把阮玉娇坑山里去,最后居然帮阮玉娇摆脱大房的约束了,往后没有阮金多压着阮玉娇,她还不在家里横着走啊!
可是就算阮香兰再怎么愤怒,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毕竟把十几年前的丑事都翻出来说了,如今这家里没有任何人有理由让阮玉娇低头就范。阮香兰也不敢再多做什么,怕不小心露了陷,到时候坏的就是她自己的名声了,只得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下去。
可等她到了地里碰见李冬梅的娘就傻眼了,李冬梅的娘在干啥?咋跟好几个人说那八两聘金的事儿呢?这事儿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她有些着急地走上前去,拉着李冬梅的娘道:“婶子你这是干啥呢?”
李家媳妇瞥了她一眼,因着老太太的拒绝有几分迁怒,“我干啥了?你大姐看不上我给介绍的好人家,还不兴我帮别人牵线了?”
阮香兰急道:“这事儿冬梅知道吗?你问过她吗?没准人家根本不乐意呢?”
这话不止李家媳妇听了不舒服,就是旁边那些求人帮忙牵线的也不乐意啊。
“你这闺女咋说话呢?合着就你大姐能入了人家的眼,我们的闺女都配不上是不是?”
“就是,你这话啥意思啊?瞧不起我们家闺女是吧?”
“我们商量亲事跟你有啥关系?你个小姑娘也好意思来说这事儿?这是想替你大姐把亲事抢回去了?她上一门亲事还不是你抢走的?跟这儿装什么姐妹情深呢!”
阮香兰吓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我没有,我什么时候抢过她的亲事?你们可别胡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们瞎说啥?”
眼看几人还不罢休,阮香兰不敢再辩解,匆匆忙忙地跑了。不过李家媳妇却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和阮家那重男轻女不注意闺女的爹娘不同,她对闺女交了几个小姐妹还是比较了解的。这阮香兰和她闺女就挺熟,刚刚那么说话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难道亲家的远房亲戚还真的非阮玉娇不可?那她这都夸下海口了可咋收场?
李家媳妇顿时没了跟人闲扯的心情,赶紧找了个借口溜走,想着在问过闺女之前还是不要再跟人瞎说了,毕竟她也只是个牵线的而已。
她虽是收敛了不少,可她还是把阮香兰吓坏了。虽然只要李冬梅的婆家坚称那人就是他家亲戚,这事儿就露不了馅,但知道的人多了,她心里还是怕得厉害,惊慌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着想这些时常走神,她还被阮金多骂了好几次,几乎把之前受的气全发泄到她身上了,让她心里的压力更大,惶然得都要崩溃了!
反倒是被她算计的阮玉娇该干啥干啥,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自由了,看得阮香兰差点吐血!
其实阮玉娇不是没受影响,只不过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无谓的吵闹发泄没有任何用,自然还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干完家里的活儿,她照样带着衣裳去庄婆婆那里,但比起平时,她还是沉默了许多。
庄婆婆经历那么多事,本就比旁人敏感,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心道:“娇娇啊,你这是咋了?在家受委屈了?”
阮玉娇摇摇头,勉强扯起嘴角笑道:“没啥,还不就家里那些事吗?家里只有我奶奶是真心疼我,别人……只会教人心寒。”
这些事不需多说也能让人明白其中的辛酸,庄婆婆不习惯安慰人,沉默半晌说道:“往后你在家不痛快了就过来这儿,就当这儿是你第二个家。”
阮玉娇抬起头,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笑道:“那先谢谢婆婆了,我可不跟您见外了。”
“见什么外?好几年了,打从我外孙走了以后,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关心我。我老婆子是性子比较怪,但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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