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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宛见他站着不动,无奈道:“让李公公服侍您梳洗吧?厨下备有热水。”
这也是土灶的好处,两口大锅,这头烧菜,那一头靠着灶里的余温就能将水捂热,天然又环保。
她倒是如鱼得水,半点看不出嫌弃来,乾隆本来想作弄她,让她尝尝穷乡僻壤是何滋味,哪知这女子适应良好,他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得叫李玉备水,来都来了,且忍一宿罢。
这厢郁宛赶走乾隆,便美滋滋地睡起了土炕,那根柴禾烧完猪头还有多的,黑黢黢的大半截,郁宛拿来做了个简易的炭盆,放在炕下,把室中烘得温暖如春。
唯一须注意的是窗户纸得留条细缝,不然有炭气中毒的风险。
郁宛盖上软乎乎的棉被,很快沉入梦乡。
另一头乾隆爷却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李玉为他搬来那海户家中最好的被褥,可乾隆睡着仍跟针扎似的。
炕床也硬得过分,他是人又不是石头,硌上去连骨头都发疼。
焦躁之下,乾隆只得唤来李玉,“去看看多贵人。”
要是她也睡不惯,自己正好以此为借口迁到行宫去。
哪知李玉却回道:“贵人主子睡得香着呢。”
乾隆不信邪,这贪图享受的丫头居然肯委屈将就?
兀自披衣起身,让李玉打着灯笼为他照路,地上新燕发觉,揉了揉眼睛,正要唤人,乾隆示意她噤声。
走近一瞧,只见郁宛肌肤红润,睫毛密合,果然美梦沉酣——但看她嘴唇还时不时翕动,不知梦里是否也在赴宴。
乾隆暗暗好笑,他是打定主意要连夜搬去南苑刚修建的团河行宫,可又不能就这么将美人撇下,想了想,干脆以整幅棉被将郁宛裹起,顺势载到背上去。
李玉忙道:“还是奴才来罢。”
乾隆瞪他,“你怕朕背不动?”
李玉还真担心皇帝闪了老腰,可他嘴上不能说呀,只能讪讪道:“不若先将贵人主子唤醒罢,虽说地方不远,路上起了风倒也凉凉的。”
“不用,让她继续睡罢。”乾隆爱怜地摸了摸多贵人脸庞,难得起了点尊老爱幼之心。
她千里迢迢从蒙古来此,可不就跟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一般?自己既有余力,便当护着她些。
李玉:……
那是,跟您比起来,多贵人的确算年轻的。
*
郁宛一梦醒来,天尚未明,只一点幽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可已足够令她看清室内景象。
她不是应该在农户家中么?怎的周遭却家具齐全,纱帘重重,博古架上还摆满了精美别致的瓷器。
连床铺也格外柔软,睡在上头跟在流沙中似的,身子微微下陷,这可不是土炕能具备的功能。
还是她仍在做梦?
直到身侧轻柔的低语令她回神,“你醒了?”
郁宛转过头,便发现乾隆正支颐看着她,脸上睡意全无。
这应该不是发梦。
郁宛迟疑着开口,“万岁爷,您会妖法?”
只有在蒲松龄的聊斋里才能看到这种景象,书生深夜上山,见里头殿宇巍峨,雕梁画栋,哪知一觉醒来亭台楼阁却成了枯草荒坟,是这样没错吧?
乾隆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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