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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雷声在远处的山脊轰隆作响,不一会儿狂风夹杂着湿热的水汽猛地拍打在木窗上,将木桌上本就摇曳的油灯彻底吹灭。
床上原本沉沉睡着的人忽然惊坐起,窗外炸亮的闪电明明暗暗地映在一张白惨惨的脸上,在这夏日的夜晚显得格外诡魅。
阿萝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穿越而来的。
刚从梦中醒过来的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屋内黑漆漆一片,除了窗棱一下下敲在框上的声音,四下都是静悄悄的。
夏末的天并未完全褪去暑热,只这风吹在汗湿的衣服上,还是让阿萝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并未多想,顺势躺了回去,阖上眼睛,心里却想着:这又是发的什么梦,怪吓人的最近噩梦频频,总是心里不安稳,许是明天就要博士论文答辩了,过了明天就好了如此思索着,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屋外的母鸡咯哒咯哒地叫唤着,许是刚下了蛋,正四处炫耀,好不骄傲。鸡鸣声,犬吠声,还有路上来往行人的招呼声渐渐入耳。
阿萝悠悠睁开眼,心下念叨,这鸡未免忒勤快了些,一大早的就叫人不得安睡,明儿就宰了它炖汤,权当博士毕业给自己的犒劳。
正要翻个身继续睡,忽然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
她闭目思索了片刻,忽然再睁开眼,朦胧睡意顷刻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鸡!?哪儿来的鸡!?她住在小区十五楼啊!一个翻身坐起,身底下木架床吱嘎吱嘎地响得欢快。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怔愣住。
灰白的墙,三两张凳,一张旧木桌上面放着一盏灭了的油灯,一个笸箩中针线些许,还有个没绣完的荷包。窗边立着一个脸盆架,一架半旧的红漆妆台,床边摞着三个大木箱。
再低头一瞥,一身旧棉布衣裳,洗得泛了白,袖口还打了个补丁,包裹着纤瘦的腰身。
阿萝就这么坐在床上发着呆,连屋里进来个人都没有察觉。
陈大娘向来早起,昨儿下了一夜的雨,将院中的柴火淋湿大半,眼见着雨过天晴了,她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将柴火晾开铺在院里等着太阳烤干。
又折身进了厨房做好了早饭,一家人吃过,陈大爷带着儿子下地忙活了,陈大娘这才揣了个篮子出门,准备去邻村赖寡妇家打一斤烧锅子。
路过隔壁院门,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母鸡还被关在笼里饿得直叫唤,厨房也不见有炊烟升起,她心下纳闷儿,喊了声阿萝,等了半晌也不见屋内有人应。
她这才有些急了,莫不是阿萝出了事儿?她推开篱笆直直朝着屋子走去,也没再叫门,一把推开便迈了进去。
看见床上脸色发白的人,陈大娘却没多想什么,阿萝从小便是这模样,斯斯文文,乖巧白嫩,却瘦的很,比不得村里的那些皮实孩子,追猫逗狗,上房揭瓦。
于是她这大嗓门儿一进门就嚷上了。
“阿萝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咋还坐床上呢?院里的母鸡都要掀笼盖啦!”
阿萝这才回过神,怔怔望着陈大娘也不答话。
“这是咋的了,不认识大娘啦?别是撞上什么脏东西了吧?我就说那后山不能随便去的,早先可埋着不少赵大户家的人哩,都是冤魂呐,要是撞上一个两个的可怎生是好”
陈大娘念念叨叨地把揣着的篮子往桌上一搁,上来便一把摸上了阿萝的额头。
要说这赵大户在若干年前也算得上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早年间的赵老爷还是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只他幼时在李员外家当过几年少爷身边的小厮,递水传话,勤快又机灵,也见识过不少稀罕物什,短短几年便练就出了好眼力。
赎身出来当了货郎后,他担的货物中除了些绢丝手帕,胭脂香粉这类的寻常物件,时不时能有一两件从往来客商手中收来的好东西,西域来的米粒儿大小的红玛瑙串儿,小小的西洋镜,通透五彩的琉璃碗
有的卖与了镇上的博古行,有些更为精巧的,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不惜挑着担子去往十几里外的大城镇。这来来往往,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攒下了不少银钱。
于是在二里铺镇刚通漕运的时候,赵货郎眼见着商机在前,时不我待,硬是顶着家中老母和妻子的埋怨,咬紧牙关,几乎花尽了积蓄才堪堪买了艘大船,开始做往来贩运商货的营生。
十来年间,他渐渐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当年的货郎小赵,也慢慢变成了众人口中的赵老爷。
赵老爷为人憨厚,乐善好施,灾年施粥,帮助贫穷学子,镇上谁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
再说这赵夫人,她是赵老爷的糟糠之妻,进门后连生三子,在后宅说一不二,地位可见一斑。
老大老二虽未有大出息,却也能识得几个字,大儿跟着赵老爷跑码头生意,二儿在城西李员外铺子中谋了个掌柜的差事。可这膝下小儿却是个游手好闲的,成日里不学无术,吃喝嫖赌。
有道是皇上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再者这年头,富贵人家的家中养出个把纨绔子弟也属正常,赵老爷和赵夫人索性便没多约束,可谁知这一纵,便把赵家小儿纵得没了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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