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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地方的闷痛越来越强烈,但是裴钧的身形就像是一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除了面上更显得有些苍白之外没别的区别。
“你的耳麦被打穿了,所以你没有听到我第一声不许追击的命令,违背命令这一条你也不能全背上,但是在任务中对危险把控的判断错误却是实打实的,营救人质,打击犯罪要靠脑子,你以为是比谁更不要命吗?你脖子上长的东西不是用来思考是用来出气的吗?”
门口的人被白子涵打走了,他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背靠着门边的墙站着,听着里面那人的话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几年不见,裴钧这忽悠人的本事倒是渐长,赶上传销头子了。
裴钧还是呛出了几声咳嗽,但是很快他就忍住了,宋皓听着这名为训斥的声音却明白裴钧是告诉他,他不怪他,他受伤不全是他的错,眼睛酸涩难忍,梗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裴钧的话和前两天刘记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交织。
不管怎么说,不管多优秀,不管有多英勇顽强,宋皓也只是一个今年才有23岁刚刚从警校出来实习的大男孩,比队里的同事都要小上几岁,这几天心里的煎熬也快到了极限,在战友的面前他可以强装无事,面对刘记的指责他黯然无法反驳,面对医生和护士他积极配合治疗,也只有在裴钧的面前他才可以软弱片刻,因为眼前的人是他的队长,是他打心眼里敬佩的人,在他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似乎也不算丢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些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
“裴队,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宋皓终究还是将心里的害怕的事说了出来,裴钧认为他没有违背命令,不代表所有的同事都是这么觉得的,他根本不知道此后要怎么在队里和大家相处,刘记怪他,也有人同情他,还有人安慰他,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种种的目光。
裴钧寒潭一样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无力感,但是片刻间就消€€不见了,时光已过,往事如烟,但是有些事就像是一个轮回一样,以一个别样的身份和形势重新生,他的眸光落在了宋皓的身上,他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直露出了脆弱肚皮的刚刚成年的豹子一样,片刻他的声音轻轻响起,低沉却足够清洗: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宋皓诧异抬头,就撞入了那看不到底的幽深眸光里,裴钧的声音静静响起:
“从前有一名小警察,2o出头,刚刚进入刑警队,心比天高,认为除了天王老子剩下的就应该是他,他对自己的枪法自信到了极点,直到一次追捕武装毒贩的任务,这一次的战斗和从前他经历的每一次都一样,他挥的非常稳定,每一枪都是精准的打在敌人心口的位置,他以为绝不会有错,认为被他的子弹打中心脏位置的人绝对不可能活,所以他在耳麦中汇报着击毙毒贩的位置,直到,意外的生。”
宋皓浑身都僵直着,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裴钧的声音吸引了过去,裴钧抬起头,眼底的深沉不见底色,如同裹住浓重黑雾的夜色,看不见光亮:
“直到那一名被他击中心脏而宣告击毙的毒贩重新对着他举起枪,那一枪没有打在这名小警察的身上,而是打在了他队长的身上,只是那名队长的运气远没有我好,因为环境恶劣,延误治疗,他牺牲了。”
病房中一瞬间陷入到了一种死寂之中,那血腥的战场,残酷的死亡,就像是滚滚黄沙一样淹没了人的情绪,牺牲了?宋皓甚至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怔怔地看着裴钧,但是他却现裴钧的坐姿,表情,面容和刚才都没有任何的分别,这些似乎根本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或许也不是不能影响,而是他的自制力和对情绪的控制力达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地步,直到他再次出声:
“那一枪精准的击中了毒贩的左胸口,没有丝毫的偏离,但是那人就是没死,死的是他的队长,有人骂他是因为他的自大害死了队长,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年的那名警察依旧在公安队伍中,依旧在一线,没有脱下警服,愧疚,愤恨,调离这都是弱者所为,都是为了逃避,能够走进刑警队拿起枪对准匪徒和毒贩的人理应是守护在最前沿的刀刃,这刀刃没有插在敌人的身上却折在自己的心魔里,那是愚蠢和怯懦,我希望你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裴钧话音落下就按了一把扶手站起了身来,宋皓的心中仿佛被填满了热血,就像是一团迷雾中看见了炙热的火光,有的时候,人只需要一个方向就好,只要心里还有坚持,那么一切的困境都终会过去,裴钧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裴队,故事里的那个警察是...”
他没有说出口,裴钧的脚步也没有停:
“你不用知道那是谁,只需要知道你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毕竟我还没死呢。”
白子涵面上轻佻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在被赶的无人的走廊中他喃喃低语:
“这还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他眼中划过了一抹暗色,门被从里面打开,白子涵第一时间看见了裴钧那白的像鬼一样的脸色,半秒都不到的时间他眼中所有的同情,感慨和安慰尽数消失,这种针对弱者的情绪,裴钧不需要,他的面上只剩下了调侃,抬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小镜子,举在了这人的眼前:
“晚上好啊裴队,殡仪馆最近在找哭丧的,需要化妆的那种,一次25o,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吗?”
裴钧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瞬间,抬手打掉了白子涵手上的镜子:
“你很闲?”
“有你这种作死的病人,你觉得我会闲?”
整个15层病区的人都看见了白主任‘押着’那消失了的裴队从16床的病房中出来走向了自己的病房,方才那小护士终于安下了心,但是转头就小声低语:
“你们看见裴队出去了吗?我吃麻辣疼的时候真的有注意病房,根本就没见过人出去啊。”
那小护士实在是些委屈,她的话音刚落下就见刚刚和裴钧一块儿路过护士站的白主任一个倒车退了回来,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护士站的台面,一双桃花眼含着揶揄的笑意:
“你们不知道吗?裴队有隐身术,就和忍者神龟是一个师父,你们看不见正常。”
裴钧现在觉得胸口都不是最疼的,他是头疼,加拳头疼,一个转身进了病房,‘啪’的一声将病房的门砸上,恨不得那白姓神经病再也不要进来,但是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医院里,就没有医生进不去的病房,白姓主任随后就跟了进来,然后极为爱护公共财物地轻轻关上了房门,开口谴责:
“知道公安医院去年才刚刚翻修过吗?知道要一笔维修基金有多么不容易吗?你当这是坦克的大门呢?砸的震天响。”
裴钧喘息的频率急促,胸口起伏的也有些剧烈,他盯着白子涵那看着就让人上火的脸,冰碴子一样的声音响起:
“坦克的那叫天窗,白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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