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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凭渊没想到这位常常带笑说话的三皇兄到了此处行事如此跋扈,分明丝毫也不在意静王的脸面,心里对静王的处境隐隐多了层明了,也跟了进去。
静王府占地颇广,但府中屋宇并不多,入内不远,迎面是一座青郁葱笼的小山,如同天然的影壁,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转过山丘,就是一泓碧水,水面上飘着点点桃花,尽头分出一条细细的小溪,蜿蜒地流向远处的主宅,又在建筑前打了一个弯,朝后园流去。
洛凭渊不及赶上洛君平,就放缓了马缰,沿着青石路往里行去。他看到临水有一座八角小亭,里面没有人,只是放了一具古琴,显然刚才有人在此处弹琴。他从马上下来,停了片刻,游目四顾。
春深似海,园中尽是大朵大朵的牡丹,姚黄魏紫,国色天香,伴着潺潺的水流,几能令人沉醉。然而放眼望去,偌大的园中空空寂寂,不见管事出来招呼,只依稀瞧见几道人影闪了一下,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洛凭渊顺着曲径走了不远,见到有个人在一丛牡丹旁,弯腰像是在做着什么,只看得到一个背影,想来是园中的花匠。接着就迎面碰上了往回走的洛君平,他在宅中没有找到静王,只得又折返回来,身边跟了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看穿着是府中管事,神情倒还干练稳重,对着一脸不悦的安王也没显出惶恐。
&1dquo;杨越,你家主子人呢?”洛君平怒道,&1dquo;还有这府里的人都哪儿去了?大皇兄看来是越不问凡事了,偌大王府连个规矩体统都没有,我今天说不得替他管上一管。”
杨越走上前,朝那个依然低头打理花木的人躬身说道:&1dquo;殿下,安王殿下来了。”
那人慢慢直起身体,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地上,却是一把花铲,才转过身来。洛凭渊看到他身材修长,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衣,头只用一枚玉环束到身后,十分随意,正是静王。
洛君平来去折腾了一回,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他近日诸事不顺,早积了不少恶气,加上太子的交代,今天安心要大闹一场,当下也不下马,冷笑道:&1dquo;静王殿下好大的架子,过得好风雅的日子,每日里听琴赏花,你眼里还有我这弟弟,还有父皇和太子吗?”
静王抬起眼睛,看着鲜衣怒马的安王。洛凭渊见他容颜如旧,八年前辞别洛城时见过一面,洛湮华其时十八岁,如今自然脱去了那种少年的青涩,只是身体比记忆里单薄些。
静王淡淡问道:&1dquo;父皇和太子可是有什么话托三皇弟带来?”
洛君平顿时窒了一下。他只是顺口一说,拿来压人,于是讥刺道:&1dquo;这倒没有,父皇国事繁忙,太子协理政务,哪里有空想起你。”
静王的神色间有一丝倦意,像是很想转回身去,继续做自己的事,但又觉得不好不理洛君平,才没有动:&1dquo;是了,最近园中牡丹花开,我想三皇弟说不定会来。今天怎么没有赶着牛,还是韩贵妃又要办牡丹宴了?你既然来了,就随意吧。”
洛君平又是一阵语塞。前些年他见静王府的牡丹开得好,有一次赶了几头牛来,说是送给静王的礼物,将花嚼得七零八落。后来有几年韩贵妃办赏花宴,他就每次都带人到静王府来,将牡丹或折或移,尽数弄走,只留下一园残败。他知道洛湮华确实身上有病,受不得气,因此每隔一段时日,就想办法狠狠折辱一次,让他不能好起来。这套做法前些年的确行之有效,但静王近年来任凭挑衅,极少动气,安王也就渐渐无。
只是那些事做是做了,一旦被说出来,着实上不了台面,特别是在洛凭渊面前。
他有些挂不住。每次上门,被那双静得不起波澜的眼睛注视,就不由自主地心里虚,仿佛连身上爱穿的红衣都变得伧俗了。但意识到这一点,只会令他更加恼怒。想到此节,他突然觉今早不知怎么就没穿红衣,下意识换了件紫色袍服,心中怒气更甚,一鞭抽在地上。
&1dquo;阖府的下人呢?进门这许久,连个过来牵马的都不见,这般没规矩。”他心知静王不愿殃及身边的人,就想找两个仆从来抽一顿,出出气再说。
静王缓缓摇头:&1dquo;这些年,府里原先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来的下人,要做的事情又多,还没来得及学规矩。他们不敢上前,是怕冲撞了三皇弟。”
洛君平见他语气清淡,没把自己当回事,冷笑了一声:&1dquo;也罢,我到你府里,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上次来时,把手上戴的玉扳指落下了,那是父皇御赐之物,不能就这么没了。本想让你府里从人帮忙找找,既然他们都忙得很,就由我的人代劳罢。”说着一指静王的住所,命令道:&1dquo;进去好好找,动作轻些,若是碰坏了大皇兄的家当,本王可是赔不起的!”
四名侍卫都是安王手下,得了命令,就纵马朝宅邸奔去。洛君平又喝叱道:&1dquo;直接过去,快一些,别耽误了大皇兄的时间!”
众侍卫领会了话中的意思,就不走道路,而是径直从大片的牡丹花中踏了过去,踏坏花朵无数。他们进了房,里面就隐隐传来桌椅翻倒,器物破碎的声音。
静王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向杨越问道:&1dquo;里面如何了?”
杨越听得真切,答道:&1dquo;回殿下,琴剑瓶炉、案几屏帷,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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