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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姐夹了一块细细嚼着又香又甜,想起糯米黄糖不由落下泪来,朱秉杭惶恐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不爱吃就别吃了。”
锦姐擦擦泪:“不是的,我近些日才知道这黄糖糯米都是精细物,我原来在王家嫌弃糯米黄糖的粽子咬了一口就扔了,那家老夫人说我“想吃龙肉”,而今莫说龙肉,就是这糖都吃不上了。”
朱秉杭明白这种境遇变迁的滋味,只能安慰说:“龙肉我也没有,这糯米黄糖还供得起,姑娘你只管吃,回头我再送来。”
锦姐听他说没有龙肉倒被逗笑了,用完饭朱秉杭又去看了春园和孩子,见两个脸色都恢复了,留了一丸药说:“还是用热黄酒送服,三日后我再来看。“
锦姐谢了又谢,送了他出门,回屋同春园感慨,“亏我心中还打他,调戏他,原来他真是个救苦救难的神仙,我以后再不存亵心了。”
春园听了恍然大悟,反而喜说:“姑娘只要有心就不难,我看这道长少年非常不是铁石枯木,姑娘有心我替你留意,好好的正是一对男女。”
锦姐惊讶觉得这不像春园说的话,问:“春姐,你真是这样想吗?这话竟不像你说的!”
“姑娘终身有靠是我心中头一等的事,我日也想夜也想,只怕你真个流落着,如今你既有心就是有路,我虽是个胆小不终用的人,为了姑娘的终身红娘还是做得的。”
锦姐愁说:“这也是咱们一头热罢了,我看他真不是凡夫俗子,岂是为我所误的人。”
春园心中却不改这个意头。
朱秉杭回去后宜风说了他一顿,“这大庭广众的成什么样子,我早就说不租西苑与她们,你看现在惹事了吧!”
朱秉杭低着头也不敢辩,宜风说:“我不是不救人,只是要避讳些好,以后让童儿们去,你少出面。”
朱秉杭说:“我三日后去看病,自后不走动了。”
这天夜里朱秉杭梦见母亲抱着自己在花园里玩儿,又梦见父亲带着自己在王府里读书,转而自己又与惠儿牵着手在街上走,身后奶娘追上来:“你这死丫头又引我们公子出来?”惠儿拉着自己快跑,两人一路跑过街市,到了文庙前停下,一看牵着的人竟变成了锦姐,朱秉杭松开手:“怎么是你?”锦姐说:“本来就是我啊!”身后又听见奶娘的叫声,朱秉杭拉起锦姐的手,“我们快走。”绕过文庙听见师父在前站着,叫:“品元。”朱秉杭猛然醒悟,放开锦姐,叫了声师父便醒了,醒来手心额上全是汗,下床喝了杯水,心绪仍是杂乱,打开窗一阵冷风灌入吹得他毛皆耸,见外间夜色深沉,弯月如钩,大雪化境掩盖着一切,辽阔中只有一片寂然,朱秉杭的心又凄凉又茫然。
三日后朱秉杭如约来望病,春园格外留意了一回,问:“道长俗家姓什么?是哪里人氏?家中父母可在吗?”
朱秉杭虽奇怪这问话,但还是实回说:“俗家姓朱,是西安府人,父母都不在了。”
春园听说父母不在了,只觉得这事有些难了,父母在自然不喜儿子出家的,父母不在师父自然不肯轻易放人的,又问:“道长俗家可有妻儿吗?”
朱秉杭心中有事听这话音就生疑,难道她也有心于我吗?更是心虚惭愧,也不多话只摇头:“没有过。”收了药箱就起身出来了。
锦姐在厨下沏了茶来,问:“怎么样了?”
朱秉杭说:“没有事了,我随后让人送调养的方子来。”
锦姐说:“道长几次相救茶也没敬一杯,请堂上用茶。”
朱秉杭推辞说:“观中事多,我不便多留。”就匆忙走了。
过了冬月到了腊八,一大早就有道童送来红枣,核桃、花生、红豆、芋头、桂圆、板栗,小米,两大袋子,锦姐接过东西让道童坐下喝茶,问:“你们道长呢?好久不见他了,你替我多拜上他。”
道童说:“奶奶说师叔吗?他这些时日病了。”
“病了?好好的人怎么病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病也奇,白日间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就起烧来,初时我们也不知他病了,后来见他人消瘦了才知的,吃了几帖药总不见好,师父只得去信往终南山告太师傅,昨日太师傅也回来了。”
锦姐看着这些东西,暗道他病中也还惦念着与我过节吗?
道童喝完茶放下杯就告辞了,锦姐也略送了几步。春园在隔壁也听见了,过来同锦姐说:“劳道长这样的帮衬我们,如今他病了咱也该拿些东西看看他去。”
锦姐想着说:“你说得对,只是家中没什么东西好拿的。”
春园说:“我织的布你挑两匹送他如何?”
锦姐说:“这个甚好。”
待第二日锦姐携着两匹细布,一盒春园包得素三鲜馄饨上了玉泉观,这日香客众多,锦姐随着人在神前拈了香又前后赏玩了一道儿,到镇岳宫前问一个香火道人,“品元道长住在哪里?我是来望病的?”
香火道人仔细看了她一番,“原来是你,我知道了。”又叫了个道人附耳说了几句,那道人笑说:“奶奶跟我来吧!”一路穿了好几层院子,进了后园过了回廊在东头一间房前敲门:“师叔,有位奶奶来看您了。”好久也没有应,锦姐轻轻推开了一点门见朱秉杭躺在床上就又叫了两声,朱秉杭睁开眼见了锦姐心头一怔,心想,了不得我的心魔如此之深了吗?大白日的都出现幻像了,撑着起身打坐闭上眼心中默起《道德经》。道人见他起了身又闭上眼以为是嫌自己在场,便让锦姐进去自己退下了,锦姐将东西放在一边走上前:“道长,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匹布你垫垫箱子,这一盒吃食是自己做的你尝个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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